慕仙宜与凌雪棠一起进了宫,向皇帝和皇后均是请了罪,自然皇帝和皇后不会降罪于二人,皇帝还有些震怒——在施粥时发生了这等事,着实是藐视王法,无法无天了,因此责令京兆府尹李敬查清事实真相,严惩不贷。
自宫中回到家,已是傍晚了,然而二人还是迫不及待地将负责检查刺客尸体的侍卫叫了进来。
侍卫是凌雪棠的贴身侍卫,时常跟随左右的,名叫周勉,长相周正,沉默寡言。他快步进了屋内,朝着二人一拱手,道:
“主子,我等已将六具尸体检查完毕。”
“有什么发现没有?”凌雪棠问着,一旁的慕仙宜亦一手抓着帕子,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不曾有别的异常,只是其中五人身上都有细小的图腾,是皇宫训练的死士才有的记号。”周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凌雪棠,纸上拓下了刺客身上的图腾。
凌雪棠望了一眼,便将纸递给了慕仙宜。
慕仙宜接过纸,细细端详了一番,柳眉蹙起来:“没错,的确是皇室训练出来的死士才有的图腾。”
“换句话说,是皇室的人要杀你。”凌雪棠得出结论。
慕仙宜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抬眸看他:“不是慕景元,便是大公主慕蕙华。”
“嗯?大公主与你又结下了什么仇怨?”凌雪棠从未听说过大公主和慕仙宜之间的事,还真的没想到慕蕙华会是此事的幕后元凶。
慕仙宜却道:“你还记得江含微这个人吗?”
“嗯。”
“那一日我去相国寺,出来时碰到了他,他叫我小心大公主。”慕仙宜说着,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窗上,因为外头雪积得很厚,因此窗户格外明亮,只是他的目光焦点并不在此,而是虚无的,“慕蕙华是皇后的女儿,她未出阁时曾仰慕盛近安,并想嫁给他,不过皇后有意将他嫁给工部尚书萧峡的长子萧言,因为如此可以笼络萧家。我与她不曾有仇,但盛近安被抓入天牢,也许慕蕙华将这些怨气都发泄在了我身上。”
凌雪棠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盛近安已经被判处斩首,再过几日便要行刑,她要复仇,倒也说得过去。”又说,“此次不得手,想必她会收敛一段时间了,这些天,你我需好好关注京都城暗中的形势。”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江含微入手——”慕仙宜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凌雪棠略一怔忡,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周勉说:“周勉,你和朱雀一同去沁水公主府监视着,一有异常情况立刻来禀告!”
“是!”周勉一颔首,正要转身出去,被慕仙宜叫住了:
“等等。”
周勉转过身来,便见慕仙宜微笑着道:
“我今日收了一个小‘侍卫’,还要麻烦你找时间训练他。”说完,又对凌雪棠说,“就是你今日救的那个孩子,很有意思。”
“是吗?”凌雪棠挑眉,又说,“你要是愿意收他当侍卫自然也可以,周勉,这件事就jiāo代给你了,你务必要把他训练好了。”
“是!”周勉认真地低头答应,这才恭敬地退出去了。
屋里一下陷入了寂静,几盏烛火将房内照得明亮,烛火投来的影子落在书案上、地上,微微晃动,炭盆中传出哔啵哔啵的烧炭声,却显得屋里更安静了。
凌雪棠起身,走到慕仙宜身旁坐下,跟他挨得紧紧的,声音温柔了好些:“今日白天吓到了吧?”
慕仙宜仰起脸看他,笑着摇了摇头:“有你在,我不怕。”
他深深地记得当时凌雪棠那只搂着他腰肢的有力的大手,还有那温暖可靠的怀抱,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甚至不觉得死是一件可怕的事,也许和挚爱在一起,的确会有不惧死亡的胆量吧。
凌雪棠听了他的回答,亦笑了:“你是不怕吧,毕竟还让我去救别人。”
慕仙宜嘿嘿笑了一下。
毕竟那时自己已然安全了,白羽却处在险境啊!
他转身把脸埋进凌雪棠怀里:“驸马不也是去救了吗?驸马也是大公无私的‘真将军’呀!”
凌雪棠一听,把他搂在怀里,拿手捏捏他的脸,笑容更宠溺了。
……
郊外的某山庄中。
“近安,近安,有件有趣的事要告诉你!”身着大红色宫装的沁水公主快步从房外走了进来。
屋里,男子坐在窗前,鸦青色锦袍披在背上,长发散落在肩头,正对着烛火擦拭自己的匕首,他听到动静,却也不抬头,只专注地擦拭着自己的那已然锃亮的匕首,匕首反she出一道明亮的雪光,斜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脸上一指长的一道疤痕。
“近安,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慕蕙华走到他面前,美艳的脸上带着兴奋,说话快速,“你知不知道?今日慕仙宜那个贱人去施粥,结果被刺客刺杀了!”
盛近安闻言,却是猛然蹙起剑眉,倏地抬头看她:“死了没有?”
“额,倒是没有……可恨那几个刺客太弱了,杀不死她!”慕蕙华不无遗憾,一双丹凤眼中流露出刻毒,“怎么,你不高兴吗?”
“呵。”盛近安冷笑一声,看向自己的匕首,拇指和食指绷住在匕首上弹了一下,那匕首便发出“叮”的清亮响声,“她怎么能死在别人手里呢?我要亲手抓住她,折磨她,叫她生不如死!”
慕蕙华闻言,亦勾起了红艳的唇,在他一侧的榻上坐下,拿起茶杯徐徐喝茶,喝罢,道:“只是不知,是谁与我们一样,要慕仙宜那个贱人死?若是知道了,和那人联手,我们岂不是多一助力?”又想到什么,看向盛近安,问道,“莫不是慕景元?他妹妹慕茵琪的死,他一直怀疑是慕仙宜gān的……”
“不会是他。”盛近安敛了笑,眉目间yin沉,“他是个蠢货,不会有这种死士,也不会安排得如此周密。”
慕蕙华想了想,道:“那会是谁?”
“与我无关。”盛近安说着,将匕首收入鞘中,眼底是嗜血的杀意和无尽的恨意,“马上就要腊八了吧?我可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慕仙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