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已经在大厅焦急地等候了,见慕仙宜回来,立刻着急地迎了上来,问道:
“公主,听人回来说,你与雪棠受了刺杀,可有此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雪棠呢?”
慕仙宜顺势抓住她的双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冷的:“婆婆放心,且幸有我表哥及时赶来,我与驸马都安然无恙,只是驸马留在那里善后,稍后才回来。”
镇国公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欢喜道:“那便好,那便好,多谢表公子的出手相救了。”末了,又气愤地说,“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恶毒,不仅搅乱施粥会,还要刺杀你和雪棠!”
“婆婆不必担忧,此时想必也已经惊动了京兆府尹,驸马与他联手,定然能查出来的。”慕仙宜脸上露出笑容安慰她,“还有,此事本是皇后娘娘和我母妃的好意,如今叫人搅和了,皇后娘娘定然也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镇国公夫人听了,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招惹了谁,你们小夫妻这段日子灾祸不断……许是我拜佛拜得不够虔诚,下月初一,我定要亲自去相国寺了。”
慕仙宜闻言,脑海中骤然想起了那一次在相国寺,江含微对自己说的话——
“小心大公主。”
大公主?为什么要注意慕蕙华?
他想到什么,神思一下飞到天外去。
镇国公夫人见他一副怔愣的模样,以为他是受到了惊吓,便连忙说:“公主且回别院歇息一下,我叫人煮安神汤来与你,小心别心悸染了风寒。”
“也好,婆婆你也回去,大厅里凉。”慕仙宜嘱咐着镇国公夫人,离开正厅回了别院。
一回到别院,鸾镜立刻迎了上来,她不曾跟去,亦不知今日之惊险,如寻常一样,为慕仙宜和楼毓章奉了热茶上来,又见了呆站在门口的孩子,忍不住问道:
“公主,这孩子是什么人?”
慕仙宜脑子里一直想着慕蕙华的事,倒把他给忘了,这下一拍额头,起身道:“忘了还有这孩子,你快快让他进来烤烤火。”
鸾镜忙出去将人领进来。
这孩子一副懵懵懂懂却倔qiáng不服输的模样,进屋也不知走进炭盆烤火,慕仙宜便招呼他:
“快过来,来炭盆边烤火,别站在那里。”
那孩子便默然走了过来,伸出一双冻得通红的手,很是认真地烤火。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楼毓章捧着热茶,一边啜一边问道。
“我没有名字。”孩子垂着眼睑,说话语气很是老练。
“没有名字?那你几岁了?”慕仙宜觉得很惊奇,这样大的孩子,居然连名字都没有?
“我十四岁了。”
他一说完,慕仙宜便和楼毓章惊诧地对视了一眼——就这身高,这瘦弱的身体,十四岁了??
真没撒谎吗?
谁知那少年却很是平静地说:“我五岁多开始流làng,经常没有东西吃,也许正是如此,我便长不大吧。”
慕仙宜这才恍然大悟,又见他形容不堪,衣不蔽体,不由心生怜悯,道:“你若愿意,我把你介绍到大户人家去当个随从,如此也不必再各处流làng了。”
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那少年却认真地看着他,如彩色的面上一双眼睛格外有jing神,仿佛一只小shou:“我想跟随你左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驸马。”慕仙宜道。
“就是啊,要报答也是报答凌雪棠啊,你怎么报答仙宜呢?”楼毓章帮腔道。
少年道:“驸马是公主的夫君,若不是公主要他救我,驸马如何会扔下公主不管,却反而来救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下贱之人呢?”
慕仙宜被他的回答惊艳了,一边惊奇地打量他,一边笑:“你这人还真的很有意思。”
楼毓章有点茫然:“什么意思?”
慕仙宜却没回答他,而是对那少年道:“好,以后你都跟着我,做我的侍卫,不过,你得跟驸马的侍卫去学点武功才好,否则这样瘦弱,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少年的脸上这才有点波澜,一双小shou眸子迸发出光芒,又姿势别扭地朝他拜了拜:“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是公主的侍卫,便不可随意地说‘我’‘你’了,要称呼公主‘主子’,自称小的或者奴婢!”鸾镜提醒他道。
“不碍事,不必拘着这些礼数。”慕仙宜微微扬唇,想了想,又说,“既然你没有名字,我便替你取一个,方便称呼。”
“什么名字?”楼毓章好奇地问道。
那少年也期待地望着他。
只见慕仙宜微微勾着红唇,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着青瓷茶杯,道:“王摩诘有《少年行》曰‘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she杀五单于’,不如便唤你‘白羽’,便是白色的羽箭的意思,可好?”
“这名字取得好!”楼毓章先叫起好来。
“白羽……”少年低低念了一声,随即坚定道,“好,就叫白羽!”
慕仙宜又让鸾镜领着他下去换衣服洗漱,吃点东西,毕竟如今是镇国公府的人了,再破衣烂衫的,面huáng肌瘦的,着实不像样。
慕仙宜和楼毓章又一同坐了一会儿,凌雪棠就回来了:
“公主,李敬答应,刺客尸体先由我们保管,再jiāo由他们京兆府处置。”
“那便好。”慕仙宜起身,望着凌雪棠,又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还得一同入宫与父皇和皇后娘娘jiāo代。”
“好。”凌雪棠点了点头。
楼毓章在一旁插嘴道:“你们得说得严重些,最好说是南越那边派来的jian细,意图在我京都制造事端!如此陛下才会重视呢!”
凌雪棠只是勾了勾唇,没说话。
“gān嘛,不行吗?”楼毓章疑惑地问道。
“自然不行。”慕仙宜解释道,“你想,若是南越派来的jian细,他为何不在第一天便动手呢?第一天当监工的,可是太子哥哥,他身为一国储君,难道不比我来得有价值?这事分明是冲着我来的,父皇不会看不出来的。”
所以,他只消卖惨就好了,不必再夸大其词了。
“额,原来如此,我又犯蠢了。”楼毓章gān笑着挠了挠头。
“不招待你了,我们先入宫了。”
“去吧,有消息了记得通知我,我先回家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