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仙宜回到镇国公府时,雪越发大了,方才还是沙子、盐似的雪,此时已经如柳絮和鹅毛了,飘飘洒洒的,整个天地都铺白了。他正巧赶上用午膳,彼时下头的人正在问凌雪棠是否上午膳呢,见他来了,便赶紧下去准备上菜了。
“我以为你要在宫里头用了午膳才回来。”凌雪棠往窗外一望,又见着他的大氅上都是雪片子,便起身给他掸雪,道,“这么大的雪,怎的,还回来?”
慕仙宜但笑道:“左右不是我冒着雪走路,那几个轿夫,我都叫鸾镜加倍给赏银了。”
凌雪棠闻言,却道:“也不是赏银的事,雪天路滑,万一摔着你可怎么好?”
“不碍事的,也没几步路。”慕仙宜抬头望他,见他满脸的关心和担心,心中不由得甜蜜温暖,又说,“驸马你真好。”
这世上担心他雪天路滑怕他摔着的,除了他母妃,也就只有凌雪棠了。
只是想起来自己还瞒着他的事,心中不由又沉重起来。
凌雪棠也不说什么,伸手拉了他的手,拉着他坐下来等上菜:“我知道,公主必然是想着陪我用午膳才赶回来的。”
慕仙宜嘿嘿笑了一下。
“母妃那边你许久不去,陪她用午膳也是应该的。”凌雪棠劝道,双眸微热地看着他,“毕竟你我日日相见……”
慕仙宜一听,脸上染上了热度:“嗯,下次听你的……”说着,害羞地起身,去把方才从宫里带来的红梅拿过来,献宝似的给他看,说,“你瞧,这是我从沁园摘来的,一半送与婆婆,一半留在咱们屋里,装点几案,驸马觉得可好看?”
他生得雪肤花貌,白皙的肌肤衬着怀中那红梅,别样的娇俏。
凌雪棠看着他,微微抿了唇笑:“公主不该抱着它,它本是美的,被公主抱着,反成了俗物了。”
慕仙宜两颊生热:“这怎么比呢,它是冰雪林中着此身的傲骨,我才是俗物。”
“公主也是柳眼眉腮、冰清玉洁神仙胚啊。”
慕仙宜一愣,想到“柳眼眉腮”下一句是“已觉chun心动”,脸颊越发热得冒烟,只道:“驸马再说这等欺负我的浑话,我、我要告诉婆婆去了!”
才说完,便觉腰际一只大手,用力一搂,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耳畔是低沉的笑声:
“闺房里的浑话,你倒是有脸去告诉你婆婆?”
慕仙宜被他笑得耳朵发痒,浑身都酥透了,心中像十万只小鹿在雀跃,小嘴中羞恼叫道:“我,我,我没你那么不害臊!”
凌雪棠笑得更开怀了。
慕仙宜正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他赶忙在凌雪棠肩上推了一把,抱着梅花往书案边走,假装去插梅花,可心却跳得飞快,耳畔也满是热度。
幸好没叫人看见,驸马真是太会轻薄人了,他心想。
……
已是一更。
外头仍在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怕是要下到明日一早才会停。
屋子里的地龙和炭盆已经烧得暖烘烘的了,慕仙宜坐在榻上,穿着柳芽huáng的锦衣,一手拿着手炉,另一手拈着一颗黑子,将落未落。
对面的凌雪棠抬眸看着他,问道:“怎么,迟疑这么久?”
慕仙宜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朝他看去,笑道:“我在想,白香山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和咱们这情景好像啊,明日不如把毓章和毓行哥哥他们都叫来,一起喝酒、吃暖锅,这滋味才对得起外头这场大雪呢!”
凌雪棠闻言笑了,道:“公主一个女儿家,怎的也想着喝酒?”
“喝葡萄美酒,那是淡酒,不碍事的。”慕仙宜心想,我本是男儿身,本就应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凌雪棠便依他,语气宠溺:“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日我叫了我兄长,毓章毓行,还有雁关韩钰他们,人多热闹呢。”
“好!”慕仙宜高兴极了。
“不过公主得少喝些酒。”凌雪棠趁机与他讲条件。
“为何呀?你是怕我不胜酒力吗?”
“不胜酒力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嘛……”凌雪棠故意顿了顿,朝他挑了眉,“公主过来我这,我告诉你。”
慕仙宜有些害羞,但到底还是依言走了过去,然而还没走到他身边呢,就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他立刻害羞地拉住凌雪棠的衣服袖子:
“驸马……”
凌雪棠抱着他柔软娇小的身子,闻着他散发出来的香气,眸子炽热了几分,凑在他耳畔道:“公主不是想知道其二是什么吗?”
慕仙宜身子有些发软,又紧张又兴奋:“嗯,什么?”
“因为公主喝了酒,脸生红晕,眼生醉意,如红梅照水,娇美惹人怜爱,这种模样,最好还是不要叫别的男人瞧了去……”
那说话的热气打在慕仙宜的耳畔,话语如雨打沙滩,叫他整颗心都苏了,他忍不住娇嗔一下:“驸马又轻薄我……”
抬起头来,正好撞进凌雪棠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他觉得自己好似被施了法术一般,浑身都生了热,目光更是一寸也移不开。
他看到,凌雪棠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于是连忙闭上眼睛。
果然,对方火热的唇落在了自己的唇上,那熟悉的男子气息漾在自己的口鼻,令他情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呜咽了一声。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慕仙宜被整个身子搂抱进凌雪棠的怀里,坐在qiáng壮有力的大腿上,下巴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抬着头,羞耻而主动地承受着对方的疼爱。
凌雪棠的吻非常热烈,慕仙宜整个脑袋都在发晕,他只觉这滋味太美好了,他好喜欢凌雪棠,好想和他接触,好想和他再贴得近一点……
许久,凌雪棠的手握住他的腰肢,微微分开他,几乎是口对着口,声音低哑地说:
“玄玄,我们生小娃娃吧!”
慕仙宜一惊,忽然整个人都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