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在慕仙宜和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长箭疾如流星,离凌雪棠的背还有四五步的距离时,凌雪棠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急促的破空声中,突然下腰后仰,带着凌厉疾风的箭镞几乎是贴着他的面一飞而过,猛然掀起他落在身后的乌发!
那支箭扑了个空,簌簌地朝一个无人的空处笔直而去。
慕仙宜一直紧紧抓着缰绳的手终于放松了一下,他望向凌雪棠的方向,却见在凌雪棠身侧的盛近安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恼恨。
众人出了一身汗冷汗,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嗡嗡破空声,仿佛千万只蝗虫云集飞来——
“护驾!”
“保护陛下!!”
须臾之间,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了一圈黑衣人,个个都手持弓弩,箭镞如流星雨一般密集地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飞去,这变化就在一瞬间,众人第一反应无不是抱头鼠窜,避开箭矢,唯有慕仙宜不去躲避流矢,反而驾马向前:
“父皇!”
凌雪棠见状,俊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几乎是毫不犹豫,脚下一点,朝着慕仙宜飞身而去:
“公主小心!”
慕仙宜刚到自己父皇边上,就感觉到马上一重,有人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身后,将自己紧紧地纳入怀中,他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就听身后人已然拔剑,挥剑挡开飞向他们的箭镞,剑身和箭镞相撞的“铛铛”声不绝于耳。
场上顿时乱成一锅粥,不过所幸皇帝带来的禁卫军很多,而且那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恋战,只发了三轮,就纷纷收了弓弩,飞身逃窜而去。
禁卫军将领立刻高声叫道:“追,务必抓到活口!”
“是!”
场面终于控制住了,只是许多人被she得措手不及,闹了个人仰马翻。
清点了一下伤亡,还好损失不大,皇帝的三个内侍、两个贴身侍卫中箭身亡,还有一个吏部侍郎站得位置不巧,也中箭身亡,其余人要么就是轻伤,要么就只是受了惊吓,问题不大。
秋猎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毕竟此地不安全,丞相裴玄道和岐王都奏请皇帝先回行宫,皇帝却是不肯,仍是十分震怒:
“朕不走!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此时此地行刺朕!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肆意妄为,欲将朕置于死地!”
又说,
“就在这里审,不查清楚,绝不甘休!”
内侍们一听,连忙搬来太师椅和几案伺候皇帝安坐。
慕仙宜被凌雪棠从马上扶下来,似乎仍有些惊魂未定,瑟瑟发抖,他小脸煞白,在凌雪棠的搀扶下,走到皇帝面前盈盈拜倒:
“父皇,此人胆大包天,其心可诛,第一支箭是为信号,引来一圈黑衣人,可第一支箭,分明是朝着驸马来的!幕后之人不仅是想行刺父皇您,更是想置驸马于死地啊!”
章武帝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小夫妻,想起方才流矢乱窜时,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只有这手无缚ji之力的小女儿上前来保护自己,心中不由得柔软非常,连声音也温柔了不少:“金城你先起来吧,此事父皇一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父皇!”慕仙宜似乎吓得身体发软,连起也起不来,还是凌雪棠半扶半抱着他,把他扶到了一边:
“公主小心。”
慕仙宜紧张得手发冷,被自家驸马抓着,感觉到了对方温热的手心,不由得心安了许多,抬头看向凌雪棠,就见凌雪棠满眼怜惜与温柔,那爱意如水一般,几乎要溢出眼睛来,他心中越发涌动热流,朝着凌雪棠安慰似的笑了笑。
凌雪棠则回以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父皇!”四皇子慕景琛手中拿着一支箭疾步走过来,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瞧过了,除了这一支箭,其余箭身都无记号。”
内侍将这支箭呈给了章武帝。
章武帝拿着箭,细细端详,突然龙颜大怒,将箭掷于地上:“武安侯府——蒋融!你作何解释!”
众人都是满脸惊诧地看向那支被扔在地上的箭——箭尾羽翼处,果然刻了武汉侯府的记号!众所周知,因为秋猎的时候需分辨是谁猎中的猎物,所以参加秋猎的王公大族都在自己家所用的箭尾处刻上了自家的记号。
一般而言,这种记号都有独特的工艺,外人很难模仿。自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非要模仿,倒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
只是这种时候,武安侯蒋融估计是逃脱不了罪责了。
众人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武安侯。
武安侯蒋融满脸惶恐地站出来,神情不安,连声音都在发抖:“陛下冤枉啊!老臣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行刺陛下啊!早年老臣陪陛下东征西讨,从无二心,即便得了侯爵,亦知这全赖陛下恩德,如今老臣年已花甲,更知陛下对老臣的一片君臣之义,怎会有此等yin险不臣之心啊!”
陪在他身旁的蒋光熙忽然把目光投向凌雪棠和慕仙宜,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只是这些神态太过迅速,还未被任何人捕捉到,他已满脸的忐忑,与自己父亲一同跪下,朝着皇帝喊冤:“陛下,家父与小臣绝无二心,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恳请陛下彻查,还武汉侯府和家父一个清白!”
章武帝眼神yin鸷地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父子二人,猛然将手里的茶盏掼在地上:“放肆!你们是冤枉的,那这箭作何解释!”
场上顿时一片沉默。
只有疾风掠过旗帜,发出猎猎响声。
慕仙宜面无表情地望着蒋家父子,一手紧紧地捏住了帕子——该来的,马上就要来了吧?
下一秒,忽然见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内侍跪倒在地,一边痛哭流涕、战战兢兢,一边膝行上前,大声叫道: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慕仙宜望向他时,猛然看见斜对面站在马下、一身华服的盛近安朝自己微笑了一下,那双邪气的丹凤眼,如同毒蛇的眼睛一般,带着刻毒,仿佛一下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狠狠咬噬自己的皮肉!
他手心越发冰冷僵硬,牵着他的手的凌雪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温柔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吐出气息,终于使自己镇定了一些,看向那跪地的内侍。
皇帝正在问他:“你有何要事禀告!”
那年轻内侍跪倒在皇帝跟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却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说,若你所言属实,朕恕你无罪!”章武帝大手一挥道。
“是。”那内侍低了一下头,随即又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慕仙宜的方向,“陛下,昨日,奴婢看见金城公主的贴身侍婢进了下行宫,去找武安侯府的小侯爷!”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