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唐平!
男知青窑洞门前那棵泛着绿意的枣树上,知了从早到晚叫个不停,天上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前面的景物远远看去似散发着烟气,变得虚无、扭曲起来。
“扑通!”
向南这会上下就一裤衩子,一个鱼跃扎入了水库中,过了有十几秒身影才从离岸边十几米外的水面中浮出来,自由泳折转回来,“哗哗哗……”几下就又游回到了岸边。
站在水里,擦了把脸上的水渍,招呼岸上的王斌,“斌子,还愣着干嘛?赶紧下水啊,你不热啊?这水温正好,舒爽的很。”
俩人这是刚从玉米地里锄草过来,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成片连一起,密不透风,人待里头就跟蒸桑拿一样,锋利的叶片划在人胳膊、脸上,就是一红口子,又痒又痛,加上一身的臭汗,简直比死还难受。
这会进了水里,给泡了泡,才算是活过来了。王斌在岸边活动下身子,说道:“南哥,我可没你那技术!”慢悠悠的从岸上下来,泡到了水里面,舒服的“嗯”了一声,“有这水库就是好啊,每次干完活都能过来泡泡澡!
哎,南哥,咱刚从坝上下来时,早上洒的那些草料下我看全是黑乎乎的大草鱼,这一条条看样都有一两斤了,长得够快的,你之前不说要两到三年才能长到两三斤嘛,我看以现在的长势,到了明年过年就可以捕捞了,到时煎煮油炸,咱变着法的吃,呵呵!”
向南笑起,边搓些身上的污垢,道:“可能这边的水质好吧,长的快是好事,到时等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能分到几斤鱼。”
也没在这上多说,问王斌道:“我听大军说,你想去应聘公社那边小学的老师?”
王斌点点头,“有这想法,不过能不能应聘上还不知道,听说去面试的人挺多的,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大半是要被涮下来!”
向南道:“你也别妄自菲薄,大家其实水平都是半斤八两,就看临场发挥了,你经常在咱村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也算有些功底,再好好准备,我看问题不大。
不就一小学的老师嘛,你这绰绰有余。”
王斌苦笑声,“你倒是看得起我!”
“你想教什么?”
“我啊,当然是语文了”,王斌道:“数学我自己都学不明白,就不去误人子弟了。其实我更喜欢教历史,可是小学教材也没这课程。”
向南点头,“那人何晓琴什么意思?”
“她支持我的”,王斌道:“还为了我这次能面试成功,给找了不少的相关书籍,让我复习参考。”
向南点下头,拍下他肩膀,“那就好好努力吧,少年人,你要被录取了,往后我得叫你声王老师了。”
王斌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八字还没一撇,早着呢。”
向南这会身上、胳膊上搓了不少污垢出来,又游进了水里,这边还没游出多远呢,坝上杨万春不知道什么来了,对着俩人喊道:“向南,斌子,别洗了,快上来,亚军出事了。”
俩人听了这焦急语气,心里都“咯噔”一下,向南忙游回来,俩人上了岸,身上水渍来不及擦拭下,胡乱套了裤子,衣服往肩上一挂,急忙的爬上了水坝。
来到杨万春,向南忙问道:“咋了,亚军出啥事了?”
杨万春喘着气道:“这小子今儿去二队女知青那边帮人李丽彬挑水,回来路上一不小心掉沟里去了,腿给摔折了,头上也挂彩了,现在正送去县里医院救治呢。”
“人没事吧?严重嘛?”向南道。
“人倒是清醒的”,杨万春道:“我给帮着送到村口,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就跑过来找你俩了。”
“靠!”
向南忍不住爆句粗口,“下次讲得明白点,我以为出啥大事了呢!”有了之前许威的事情,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这心就会不自觉的揪起来。
“这家伙可真是位‘劳模’,这下好了,把自个整成工伤了”,向南语气无奈,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咱先回去,然后再去县城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下午三点来钟!
向南几人赶到了县医院,骨科病房里,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劳模’,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右小腿打着石膏固定着,脸上、手臂上有几处划伤痕,面色虚白,有些萎靡不振,不过看样应该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几人来到时,刘军、支书、还有那李丽彬都是在,许亚军见他们过来,语气虚弱,”向南,你们怎么过来了!”身子想要给爬起来些。
向南过去给拦住,“行了,行了,都这副德行了就别动弹了,好好养病,人没哪里不舒服吧?”
许亚军摇摇头,脸上挤出丝笑容,“没什么事情,养个把月就好了,放心,呵呵!”
向南翻个白眼,瞥了眼一旁的李丽彬,这是在姑娘面前逞强、装.逼呢,人都在,有些话也不好说,聊了几句,便都出了病房,留李丽彬在里面给照顾着。
病房外,刘军道:“额头上的伤没啥大碍,这腿上可能会留下点后遗症。”
“后遗症?”向南问道。
“以后走路可能会有点瘸!”
“这么严重?”一旁王斌道:“不就骨折嘛,养个两三个月,应该能痊愈吧。”
“刚医生这么说的”,刘军摊摊手,“希望没事吧!”
张水根说道:“行了,咱也别瞎想了,让小许在医院好好养着吧,有小李在这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咱先回吧。”
几人点点头,进去跟俩人道声别,支书又给嘱托几句,便打算回去,抽得这空隙,向南跑去邮局给沈馨家打了个电话,实在有些忍不住,自己这一个多月,写了三四封信回去,却是没有一封回信,想问问沈馨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电话很快通了,摇头接电话的却不是沈馨,向南听得对方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估计对方也听出他是谁了,没有隐瞒,便直接道:“大哥,你好,那个沈馨她在嘛?”
那头声音带有几分怒气,道:“向南,我都跟你说几遍了,不要再来纠缠我妹妹了,我家里情况你该知道的,我爸得了重病,我爸,包括我妈、还有我都反对你和我妹妹谈对象。
所以以后不要再打来了,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得为我妹妹、我家里考虑考虑,我爸这病不能有任何的操心、劳累,你想害死他是不是?!”
向南听得那边低沉的愤怒咆哮,尽量让自己心平下来,“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沈馨说几句而已,就几句。”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那头怒气加重几分,“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就这么跟你说吧,我爸他的‘遗愿’就是小妹能跟林俊在一起,毕业以后就直接结婚了。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妹子,你真要喜欢现在就该放手,你俩真的不合适,话我就说这么多,以后别再打来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就这样……”
“大哥,我……嘟嘟嘟嘟!”
听得那头忙音,向南紧握电话柄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最终只能无奈的给放下,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轻叹声,付了钱离开了邮局。
另一边,沈馨的家里,沈刚刚挂完电话,在自己房间里的沈馨听得动静,走了出来,问道:“哥,谁的电话啊?”
“喔,我一朋友的!”沈刚面色平淡说道:“小妹,你睡醒了,厨房里妈给你留了饭菜,我去给你热一下,你最近人都瘦不少,晚上爸那边你就别过去了,我明天没课,我去陪夜照顾。”
沈馨有些清瘦的脸蛋上露出丝笑容,微摇头,“没事的,那我先洗漱下。”
洗漱完回来,沈刚已把饭菜热好,放在了餐桌上,照顾自己妹妹过来吃,沈馨过去坐下吃起来,沈刚坐一旁,说道:“小妹,帮你哥我个事呗?”
沈馨吃着饭,也没抬头,“什么?”
“嗯,是这样……”
沈刚搓着手,想了想道:“其实我在北大荒那边插队时,认识了个姑娘,回头之后也一直有联系,不过咱家现在这情况,我也不可能再回去,所以……我觉得双方趁早分手,对她、对我都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