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飞驰在黑夜之中,这运煤车箱是敞开式的,速度上来,冷风呼啸,耳边“哗哗哗……”吹的根本听不见说话声,身下火车在铁轨上的奔腾,“咣当!咣当!”
几人更加紧靠一起,缩成一团,沈馨脸蛋被冻得红通通的,他这看得心疼,把她脸给埋进自个胸前,用手给护着些。就这么一路黑夜加刺骨的北风,真是饥寒交迫,没过多久货车到了渭南。
几人都老老实实坐在里头,没敢出来,等了有半个来小时,却是没见有发车的迹象,正纳闷呢,前头突然有“叮咚!”似敲击车体的响动传来,几人这刚落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上来,向南猫着腰,趴在车厢边缘往外看去,只见后面不远处的车厢,有两个身穿工作服的铁路工作人员。
一人手上拿根似铁棍的东西,在车厢上敲打着,一人还随机的爬上车厢查看,眼瞅就要到这边来了,他直道点背,这才刚出去一站,就遇到麻烦了。
来不及多想,忙转过身对几人轻声道:“有查车的,从另一边下去,快点啊!”说罢,他来到另一边,直接攀爬下去,到了地面,招呼上面三个姑娘下来,还是老招数,王斌上面拉着点,他这下面给托住,免不了身体上一些接触。
直接托着姑娘们的屁股蛋子,好在冬天,穿得比较厚,这要夏天就尴尬了,三个姑娘下来,王斌再把行李扔下,最后翻身下车厢,另一边那敲击声越来越近。
边上停了辆火车,向南忙催促,“快快,下面钻过去,快点!”
五个人又是费力的钻过一辆货车,这时王斌兴奋道:“南哥,上这闷罐车,上这闷罐车!”另一边一辆闷罐货车静静地停着,王斌已经跑上去,爬上车厢,拉那车厢的大铁门去了,拽了两下没丝毫动弹。
“南哥,帮忙!”王斌回身招呼着。
向南也跑上去,攀上车厢,两人把吃奶的劲使出来,车厢门终于给拽开了,王斌率先进了里面,看了两眼,没异样,招呼人上来,又是一个上面拉,一个下面给托一把,三个姑娘上了闷罐车,再把行李扔上去,最后向南爬上车,把车厢门给关严实。
等了有十多分钟后,货车缓缓启动了,车厢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五人,估计是到了后面的站点要装货,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这列货车目的地去哪都不清楚,大致的方向应该没错,只能是走一站算一站,随机应变了。
闷罐车也没个座位,大家都把行李包裹给垫到底下,蜷缩在一角,里面黑乎乎的,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也有个好处,男女之间的隔阂少了些许,靠在一起,不会有那多别扭、尴尬。
这环境比之刚的运煤车,算不错了,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白天本就早起,这又折腾了一整天,困意袭来,几人就这么相互靠着,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外头的一丝光亮从门缝外照进来,一个姿势坐了一宿,身子都有些僵硬,沈馨双手揉着他的腰,脸蛋靠在他的胸前,鲜红的嘴唇微微嘟起,正睡得香甜,一绺发丝低落在额头上,他伸手去给它捋到女人耳后。
沈馨“嗯”了一声,醒了过来,抬头见向南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脸微红,吱唔道:“到哪了?咱到家了吗?”
向南一笑,轻刮她下一个鼻子,“睡糊涂了,西安离京城一千多公里呢,哪有这么快,我去外面看看。”
“喔!”沈馨从向南怀里出来,向南站起身,活动下四肢,来到车厢边,透过缝隙往外看去,这会天已经蒙蒙亮了,趴门边听了会,没什么动静,招呼也已经起来的王斌,两人费些力把车门拉开一过人的缝隙。
向南探头往外瞧了瞧,没有人,外头冷冷清清,回头对几个姑娘道:“你们要撒,呃……那个,上厕所吧,现在没人,下来解下手。”
三个姑娘都起身过来,憋了一夜,肯定要方便下的,三人往外瞅了瞅,何晓琴道:“哎,向南,这哪有厕所啊?”
向南翻个白眼,“下去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了呗,这节骨眼我上哪给你们找厕所去?”
“啊?”
三个姑娘不情不愿,那二队的女知青红着脸,“万一被人看着了,我……我……”
向南无奈,“现在不是没人嘛,再说还有我跟王斌给你们把风,没事的,快点的!”
三个姑娘无奈,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下了车,找个犄角旮旯给解决了,然后又回到了车上,王斌这时回来,脸上挂着笑意,“咱运气不错,这趟货车去的保定,咱是赶上了。”
向南点下头,“你在这看着点,我去看看哪里能搞点热食,我这肚皮要饿扁了。”
“那你小心点,别给抓了!”
向南应一声,手里拿着个大瓷杯,朝一边走去。这边在车厢里等了快有半个小时,也没见向南回来,沈馨着急了,“这人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事吧?”
王斌起身道:“我去外面找找吧,你们自己小心……砰砰砰!”
突然有人敲车厢的门,四人浑身都是一激灵,不过听得外面熟悉的声音,“是我,快开门!”这又放松了下来,几人帮着一起把铁门拉开,向南把一大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装满豆浆的大瓷杯递上来,“拿好了,别撒了!”
“我靠!”王斌惊诧了,“你这哪里搞来的?不会是偷了铁路工作人员的早餐了吧?”
“去你娘的!”
向南爬上车,骂一句,“来,先把门关上!”两人合力关上门,向南拍了拍手,这才道:“这我刚车站上买的,来吧,都别愣着了,坐下吃,还有杯子吧?把自己的都拿出来,给你们倒点豆浆。”
几人还真是都饿了,之前路上吃得都是干巴巴的饼子和咸菜,就没一顿热乎的,席地而坐,吃着热乎乎的包子,喝口浓浓的豆浆,简直就是美味。
“慢着点,别噎着!”
向南看着边上没了淑女形象,大口吃着的沈馨,帮她轻抹去沾嘴边的一包子屑,“呐,喝口豆浆!”把自己的瓷缸递过去,打趣着,“不会嫌弃吧?”
沈馨白这家伙一眼,心道亲都被你亲过多少回了,还嫌弃什么,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何晓琴更是无奈,哼声,“哎,你俩够了啊,这一路秀恩爱的,把我们仨当空气了。”
向南嘿嘿笑着,“怎么,晓琴同学羡慕嫉妒了?没事啊,你也可以找王斌秀恩爱嘛……我们权当看不……”
何晓琴又羞又怒,伸手打来,向南也没躲,打身上不疼不痒,继续调侃着,说的人姑娘脸蛋通红,都红到耳根子去了,王斌一句没说,跟个傻子一样笑得乐呵。
接下来的行程比较顺利,一路算是有惊无险,大大小小的站点,华山、三门峡、洛阳、新乡……他都记不清了,中间换了下一次车。
到达保定站时,他们提前下了车,而且还是在列车运行中,有一定的危险性,好在速度不算快,安全落地。
到了保定,离京城就一步之遥了,大家不想再折腾,想着‘体面’些回家,到了车站买了票,在车站稍休整一下,坐上去京城的列车。
离家越来越近,大家的脸上都是挂满抑不住的喜悦,虽然透着满身的疲惫,但心情都是不错的。
从几千里外的陕呗山沟沟,再到繁华的大都市,算算时间,都得有四天四宿了,驴车、卡车、汽车、火车、运煤车、闷罐车……简直了。
有寒冷、饥饿、也有欢声笑语,这回家的路程,难度堪比唐僧西天取经。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回家的难度一点不亚于蜀道。
在列车员播报下一站终点站是京城后,车厢里的旅客都是活跃起来,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物品来。
向南心里也是叹一声,不容易啊,终于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