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问了,邢氏仔细想了想,这才对贾赦说道。
“这个我倒是没听她们说过,且今天我瞧着二太太的模样,像是今日到老太太那里见了鸳鸯才起的意思。
这件事我想二老爷应该是不知道的。”
贾赦也知道贾政的性子,贾政那人也只在伺候自己的丫头里头选人,不会将目光放到老太太身边,便说道。
“他肯定不知道,不然二太太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你都看出来了,那老太太必然也是看出来了的。
老太太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你可见了,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邢氏听了贾赦的话急忙说道:“老太太不同意呢,二太太只刚旁敲侧击地提了一句,连鸳鸯两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老太太给堵回去了。”
贾赦听了对邢氏说道:“与我想的差不离,老太太自从得了鸳鸯这个知心的丫头,任凭老太太那里多少个丫头,是伶俐的也好,不伶俐的也罢,都没再放在心上。
老太太拒绝二太太也是情理中事。”
邢氏也点头,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一个做儿媳妇的,竟然惦记上婆母身边的丫鬟了,她可没听谁说过谁家还有这样的事的。
“老爷,宝玉屋里的丫头,几乎一半都是从老太太那里出来的。
便是当初的珍珠,还有现在的玛瑙,不都是老太太身边的脸的大丫鬟,那个极为爽利的晴雯,更是老太太单独予了宝玉的。
我瞧着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仅能干,还会做人,怎么给了这么多还不够,二太太还想着再要人过去?”
邢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贾赦听了后,冷笑两声,对邢氏解释道。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老太太给的珍珠、玛瑙、晴雯等丫头得的好处,就是捆在一起,也没有一个鸳鸯得用。
老太太手里的库房钥匙,银钱首饰,嫁妆地契,那些东西没有人比鸳鸯那个丫头知道的多,就连我这个儿子都比不上。
你说有了这样的好处,二太太能不惦记着?
虽说几个孙儿里头,老太太最疼宝玉,可是你也见了老太太从妹妹病了以后,行事愈发公正了。
不只是对我和二弟,就是对几个孙儿,孙女都是极好的,之前的时候,你何尝见过老太太赏琮儿、环儿一碗菜吃?
现在还不是能叫上名儿的孙子,她心里都装着。
前儿怕二太太苛待了瑜儿和琚儿,还叫了二太太和白姨娘带着孩子过来请安呢。
二太太心里没有底儿,想着多给宝玉捞上一点子也是有的。”
邢氏听了笑道:“老爷说的也是,只是咱们谁不知道老太太往宝玉身上贴了多少银子使。
往年的时候,就是咱们这里用度短缺过,也没见宝玉那少一个子,二太太已经得了那么多便宜,竟是还不满足。”
这么一盘算,贾赦越来越觉得王氏内里的贪得无厌,愈发觉得她不好了,皱眉道。
“贪心不足罢了,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我也和你透个心思,老太太手里那些,我是不惦记的。
你也不要惦记,等我有空了,也得告诉琏儿不要惦记。
那些东西老太太愿意给谁就给谁,咱们这等人家,哪里是巴望着长辈们的体己过日子的。
要是真的是那样,我看也趁早不用过了,那样的日子,便是长辈们手里有再多的银钱,那也是不够花的。
又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需要拿钱出来抵命。”
贾赦一番话说下来,见邢氏认真在听,贾赦心中满意,便接着说道。
“我看二太太是对老太太起了心思,你别管她是怎么想的,咱们不做那样的人,你也不用担心咱们不惦记这个吃亏。
就二太太心里那些算计,我觉得老太太心里明白的很,也不用咱们多嘴,老太太既然说了不许人打鸳鸯的主意,那便是已经想好了的。
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鸳鸯就算是再更干,也不过是个丫头,老太太要是恼了,想要打发了,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咱们没必要去跟着瞎掺和,二太太看着精明,却怎么总做这些蠢事。”
邢氏与贾政说完王氏意图替宝玉求了鸳鸯的事情,便想劝贾赦不要去责骂贾琏,只是她想了半日,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贾赦见她说完了事情还不走,神情又有些犹豫,就知道她定然是还有话说,便问道。
“还有什么事,一并都说了吧,我这还有事情要处理。”
邢氏觑着贾赦的神色,见他未曾厌烦,便试探地道:“孝顺的很,也知道关心他兄弟姊妹,前儿瞧着他妹妹身上衣服单薄了,还让人送了好斗篷过来,就是琮儿他也想到了......”
邢氏不是特别精明的人,她说话做事那都是有缘故的,贾赦只顺着她的话头一想就知道邢氏的意思了,摇摇头笑着说道。
“你是担心我因为今天这事儿骂琏儿?我才懒得管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又没做错什么,我骂他作甚。”
邢氏见贾赦这般,便知道自己是担心多了,便也笑了笑,离开了贾赦的书房。
过了一日,这日便是那万远清之妻上门拜访的日子,为着有熟悉的人好说话,史溁请了玖二爷的夫人史氏作陪。
互相见过,众人便落座,就见史氏说道。
“老太太,不知您可还记得上次我来说的那薛家叫薛蝌的小子?”
史溁笑道:“自然是记得的,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惦记?”
史氏听了急忙解释道:“也不是我惦记,实在是他们家说生意上有事,他要亲自往南境那边走一趟,他老子就是四处走才染病去了的,他娘听说了他要走,只不肯放人。
我听说,这次找上他的是一桩极大的花草生意,他急得很,又被他娘看死了身子,便遣了家中的小厮各处寻德高望重的长辈们来劝,他那小厮胡头乱囊地竟是连我家里都找来了。”
史溁道:“那也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薛家不少族老都在,却找到了你身上,可见那小厮之前找的人都不敢管,应该是没法子了。”
刘氏听了也奇怪道:“这儿子出门去挣家业,怎么就像是要生死离别了一样,我家里那几个,养的娇气了,想让他们有自己的主意都不容易。
要是有那薛家小子的本事,我乐还来不及呢。”
史溁和史氏听了都笑,只是心中却感叹道,这人不就是这样,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便是类似贾家这等大家族,便是嫡支的子弟。
那贾芸和贾芹家里过的日子,甚至还不如府里下人的日子好,贾芸和贾芹汲汲营营,一个拼了命地读书,一个总往贾琏和贾蓉的面前凑,不都是为了生计。
反而观之,宝玉却不似他们那般,就是令他管了铺子,也没有当成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来管,都说环境会让人发生改变,这话也没错。
几人正说话间就见外头史氏带来的小丫鬟在门口探头,史氏见了告了一声罪,便叫了那小丫鬟进来,那小丫鬟在史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史氏的脸色就变了。
史溁见了急忙问她出了何事,却听史氏急道:“才说了薛家那小子家里的事,不想他家里闹腾的不行,说是他娘见他不死心非要走,拿了把刀站在门口说他要是出去,他老娘就一把抹了脖子。
眼下闹起来了,薛家的那些族老去劝都没用,他妹子便派了他家的人上门来求到我家里了。
老太太,这事关人命的大事,我不能不管,只好先走了。”
史溁和刘氏听了都说要她快去,却未等史氏走出院门,又有史氏的下人来报说,薛家争抢之间,那刀子不知怎地,就划伤了那薛家小子,眼下正急急忙忙地请大夫。
出了这样的事情,刘氏也不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便也面带歉意地与史溁告辞。
史溁笑着送了刘氏出门,却在人离开之后,派了人出去打听消息,那打听消息的人出去了半日,回来说,那薛家闹了一阵子,是薛家族老们,怕真出了人命,这才叫了人想要将刀抢下来。
不料,他们的举动,正好刺激找了薛母,薛母挥舞着刀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薛蝌上去阻拦时,被情绪激动的薛母手上的刀误伤,好在那伤口也不深,只是划了口子。
薛母见伤了儿子,也不闹了,众人又七手八脚地去请大夫,好容易来包扎完了,这才散场。
得知了后来发展,邢氏便问史溁道:“老太太,这薛家的事情,咱们可是要去劝慰一番?”
史溁沉思片刻说道:“不必,那薛家小子是薛家旁支不知多远的族亲,咱们不用去,不过他们家与那梅翰林家也算是有怨,你着人留意一些他们家的消息,以备后用。”
邢氏闻言点头应是,史溁也留心了薛家的消息,得知了经过薛母这么一闹,薛蝌受伤,那桩生意就去不得了,可是这又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薛蝌虽然遗憾自己不能亲往,却也出了钱,托了族里一个他能信的过的兄弟替他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