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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溁见他气愤,便将妻妾之争讲给了宝玉听,本朝不似前朝那般严苛,只规定入仕之人不得将妾室扶正,而对于那些白丁、商贾,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

故而,常常有商人在正妻离世后,也不续娶,直接将二房扶正,后来有一些低品级的小吏,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便也这么作为。

史溁深知人人内心之苦,亦知女子必定不会心平气和,见宝玉感兴趣,便将那些手段说出,什么颠倒黑白、故作柔弱、一味捧杀等等手段,竟是比宝玉看的那些话本子都精彩。

宝玉叹道:“我在话本子里见过不少,不想实际上竟比书上说的,厉害百倍。”

史溁冷笑道:“写这些话本子的人,都是男子,他们如何能真正地懂女儿们的心思,便是见到,或者是察觉了几分,都以有多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而感到自豪。

有谁真正能体贴自己妻子的心思,不过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一乐罢了。”

宝玉对此深有触动,离开时又见贾琏来寻王熙凤,一副找不到人焦急的样子,宝玉更是突然觉得如贾琏与王熙凤这般,两人之间再无第三人的日子比自己所想的娇妻美妾更好。

他一路上痴痴愣愣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连袭人过来给他开门都未曾发觉。

贾赦在苍暮州过了几日,熟悉了州中各人,便也下力调查起严大人遇刺一事来,而之前的不过都是虚晃一下。

严大人经过随行的太医救治之后,伤情逐渐平稳下来,只是似乎是严大人在跌倒的时候,撞到了头,严大人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贾赦问过太医后,便做主,派了一队禁军,亲自护送严大人和太医回京,陶范以严大人伤势较重为由,不想放严大人离开,贾赦直接说是当今陛下在临行前亲自嘱咐的。

既是皇帝口谕,陶范再阻拦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禁军护送着马车离开,贾赦这次也是铁了心,要将人送出去,派了足足二百禁军护送一辆马车。

此事也算是贾赦和陶范争锋相对的第一件事,贾赦虽然借着陶范不敢轻易围杀禁军的顾虑,将严大人送出,但是也算是开罪了陶范,让陶范有了警觉。

这日,去往那位被毒死的副职所住的地方调查时,贾赦便带上了离京前,从陈裕那里借来的白偱,白偱擅长这些奇药古方。

这位副职的住处已经被大火吞没,唯留下其中半间书房,那位副职的尸首亦是被烧焦了大半,贾赦带着白偱去看时,那尸身已经不成样子。

不过,为了不放过蛛丝马迹,贾赦还是忍着恶心,让白偱去查验,白偱对这些颇有心得,一阵检查过后,和贾赦出了房间说道。

“这位刘大人确实是中毒而死,只是他在中毒之后,应当是行动不便,又遇见了火烧。

属下从尸身上面推测,这位刘大人应该是中毒却未死,反倒是被燃起的大火烧死的。”

贾赦皱眉问道:“既然是烧死,又有尸身作证,为何在上奏的时候,只说他是被人毒死,而不提烧死等语。”

白偱说道:“大人可注意到了,那尸身面容有一多半都是没烧到的,嘴唇青紫,七窍均有流血,这是典型的中毒发作的症状。”

白偱面容有些冷峻,只对贾赦轻声说道:“若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人来看,必定是以为他是被人毒死之后,尸体又被焚烧。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那毒是将发,却未发完全,实则致命之处,乃是烧伤。”

贾赦闻言蹙眉,问白偱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依据,只你一人之断,若是将来有人请了仵作重新查验,可会有别的说法?”

白偱摇头说道:“这些可能是做了几年的小仵作看不出,可是刑部以及 宫里陛下手中的那些有经验的人,还是能看出来的,贾大人不必担心,便是刑部的人来查,也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我还发现,刘大人身上的这些烧伤,是有人一点一点弄上去的,十分可疑,而且手法粗糙,这人的手段不过也就能糊弄糊弄州府的仵作罢了。”

“那他们......”

贾赦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要问出口,白偱也正聚精会神地准备听,却见贾赦又将话收了回去,只说命人备车回府衙。

贾赦和白偱上了马车后,贾赦才将刚才没有问出来的问题说出:“这么说来,刘大人竟是被他们折磨死的?”

白偱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想那毒不是鸩毒,刘大人没有立死,而那些人在销毁证据的时候,发现少了什么,因而才抓住了刘大人逼问,缺少的证据在何处。

刘大人应当是觉得自己已经中毒,无力回天,便抵死不说,那些人问了几回,刘大人都没说,只能作罢,反正刘大人已死,人死灯灭,再无处可查。

便是有人拿了刘大人藏着的证据出来,也可以说是诬告。”

贾赦听了久久不语,待到了府衙内室,贾赦才问白偱道:“你说,刘大人可能留有证据,那证据又会被他藏在何处?

竟是连他的住处被烧毁,那些人都不确定。”

白偱摇头只说不知,贾赦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便只得暗自留神,又命人以查刘大人是被何种毒物毒死为由,探访刘大人来到苍暮州后,一共去的地方。

对于陶范问起,贾赦只以怀疑刘大人是中了慢性毒才身亡的理由应付,陶范面上不显,却心中已经极为不悦,贾赦派出去的人,多半都无功而反。

更是再上街时,苍暮州的人见到是贾赦的人去询问,便都关上大门,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贾赦的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而有了禁军护送的严大人,也已经返京,当今亲自安排了严大人,又得了贾赦让禁军带回来的书信。

信中言及苍暮州情形,当今便知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当今将护送严大人的禁军留下依旧护卫严大人。

又指派了另一队禁军过去,护卫贾赦等钦差。

朝野上下无不关注此事,且严大人在回来当日,当今便去亲自探望过,又给严大人加了虚衔,事态变得更为严重起来。

史溁也从林如海处得到了消息,她原以为是忠顺郡王伙同陈家所为,当今在京城中收拾了陈家,也算是釜底抽薪。

不想,苍暮州的事态竟艰难至此,看来,若不是背后还有别的人在其中操纵,便是那陶范被人拿了什么把柄,不得不如此行事。

史溁忧心不已,不料在此时,京城中又出了一件大事,倒是与贾政有些关联。

便是跟着忠顺郡王一起弹劾林如海的傅试,被人揪住他在国丧期间私纳了一房小妾,又是养在外面。

参他的折子如同雪片一般,当今正为吏部之事忧心,他便撞上来,当今立刻将他收押入狱。

当今怒极,刑部两日便将此案了结,傅试此为乃是大不敬之罪,即刻便抄家。

傅试那个留到了近三十岁才定了满意亲事的妹妹亦被人立刻退婚划清界限。

贾政从前和傅试好,也有人指出傅试当初能够谋得职缺,乃是依从贾政之能所为,不然众人都在指责傅试,为何不见贾政参本。

贾政闻听此言大怒,他从认清傅试嘴脸后,便觉得他恶心异常,只是此时他也参本,便有慌忙撇清自己,或是落井下石之意,贾政不屑如此。

更让人觉得寒心的是,忠顺郡王为了和傅试剥离开,命王府长史贾化写了傅试的几大罪状,呈递上去。

当今知道忠顺郡王的意思,不过也没客气,将忠顺郡王给出的傅试的罪状都公布了出去。

一时之间,京中百姓几乎都知道了傅试此人忘恩负义,草菅人命,街坊中骂傅家的人极多。

墙倒众人推,傅试听说了家人都没官,家产亦充入国库后,当日便死在狱中。

不过他死了事情却没完,傅家族长听说了傅试的作为,立刻开了祠堂,将傅试这一支之人直接踢出族谱。

这傅试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因出了傅试一个读书好的,族中便倾尽全力出资助他科举。

所以,在傅试事发之前,他一直都是傅氏全族的希望,然而,他此番犯事,便与傅氏一族没了瓜葛。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奋斗半生,不仅两手空空,其人更是入了黄泉而去,呜呼哀哉。

宝玉在贾政处见过傅试几次,都不觉此人好,如今听了他坐下的事,更是气愤不已。

水溶正在他身边看书,见宝玉一脸的愤怒,开口说道。

“宝兄对此有何看法?”

宝玉说道:“这样的人,我恨不得亲自去教训他才好。

不思为民请命,却只关注自己的帽子稳不稳,身上穿的服制是什么颜色,有这样的人在,如何能得好?”

“只怕天下,如傅试之流之人多如牛毛,只去了一个傅试,便也不解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