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武到底去了哪?
青丹一骑绝尘,一路向西,带他来到了两夜前与傅少约战的山巅。
小武踏马而起,飞抵傅云空曾站过的那棵树腰上立定。
此树根系山崖边,以此望去,方圆十里尽收眼底。
小武的几指在裤腿边捻来捻去,眼中好似看到了傅云空的脸。
可环顾一周结论竟只是阳光不错。
看来这些莽兽是习惯了昼伏夜出。
所以更难的是,要怎么操控他们?
但来都来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武飞身上马,甩着缰绳吆喝:“驾。”
他记得另一群莽兽是从什么方向奔过来的!
一人,一马,却好似地动山摇,群鸟齐飞。
突然,一个人影滚下山坡摔在路面当央。
青丹振蹄啸天,伴着嘶鸣声,小武眯眼一瞧,是你。
于化文老胳膊老腿摔得四仰八叉,一捆干柴散落一地。
他摸爬滚打,赶紧拾掇,给贵人打理出亮堂的路面来,却一瞧:“武大总管!哎呦是您,您瞧瞧小老儿这点祸闯的,哎呸呸我是说您别急您稍等会……”
小武不屑烦厌:“话不用多说了,傅家的人吧?”
于化文傻了眼:“武大总管哪里话?小的听不懂啊。”
小武望一眼他身后的小路,倒来了什么闲情逸致,“您给三爷占着道,我过去瞧瞧还不行。这话怕是今儿您通传不回来了,那我明个再来?”
于化文憨憨道:“哎呦您口中的金贵人,小的可都高攀不起。”
“要是高攀不起的话,我就得硬闯了。”不等话落,小武打马喝去。
于化文嗷嗷喊:“武大总管您别……”我这三言两语怎么能代表三爷的意思,我?你!哎呀。吓得他屁滚尿流逃回城。
小武好个洒脱地逛了一大圈,却一个能藏人的地儿都没找到,这帮兽果真比狼窝还难掏!
虽找不出老巢,但肯定惊动了人,小武踏马北上。
他记得那一日倾巢、回巢的莽兽在章简手中可不算少,而且方向那么一致。
只可惜苦苦寻索却还是劳而无果。
终于小武勒马徐行,沿着铁轨走来火车站货运这边。
日头铺卷热浪炙烤着他,小武拽下水壶咕咚一口,擦拭下额边的汗珠。
早上夫人非吵着要他卧床静养,他哪里舍得,宠溺一笑,瞥见章简急匆匆而来。
“哎呦武大总管难得您伤成这样,这大热的天您还远道而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肉眼可见你周身的伤口没一个安分的,竟跑到我地盘上来挑事。
“难得吗?”小武只反问三个字,挂好水壶拍了拍。
章简扫一眼青丹,不言而喻道:“怎么您今个真是逛起园子来似的,竟只带了个水壶?”
“是啊,鹰猎砍断骨头的声音一直响在我耳边,有点吵。”小武特意揉了揉耳根,又学着章简攥起拳头的模样,捻了捻另一手的几指。
五月初一那一日的惨烈中,二人没面对面殊死较量一番,似乎谁都不解恨。
但小武却想探明,你杀我是为葛汗青报仇?还是……
章简故作谦态,满脸堆笑道:“武大总管所言极是,您一日单挑七家武馆的英名,现在连鹰猎都是响当当的名号,您提一句小的都怕了。”
章简自谦,实在怪异,小武似乎明白了些。
“章大管事这话里的话,是想告诉我说,葛大少爷若当初能有你这份自觉,似乎也不会落得个穷途暴毙的归处?”
“还是说他葛汗青当真就没有傅大少爷的这份悠闲?”
“瞧他不声不响就在穆氏武馆安插了二十二个莽兽,连被我一个朝夕悉数歼灭掉之后,他还是无关一身轻。”
“所以,你这站里站外跟着葛大悍干的还有多少人?哦不,是命还能留多久?这男子跟错了人啊,比女子上错了花轿还可怕,你说是吧?”
小武说着又拍了拍马鞍,神似闲懒。
章简却明白,武乐书是想说,他没带鹰猎来,就是无心以性命相要。
但我可否解囊相告?
章简付之一笑。他能得到的无非也就是这点消息。但他能为主人卖的命却远不止这些。
只是不知这在主人眼中又能算什么?
主人似乎从未正眼瞧过他。
忽地章简一个冷战,神似被打了耳光,他给自己一个结论,休要被武乐书蛊惑,他不想步葛汗青的后尘。
遂章简嗤鼻道:“没跟对主子,又能怎样?像您武大总管一举斩杀窦浪,岂不壮哉!”
承认的倒是快。难道你怕五爷要了你的命竟还想过杀了葛汗青?小武一下坐直,你可没那个胆子。
嗯。对,小武瞧清了你的大起大落。
就说莽兽换了一张脸,小武也该是认得出了!
“这种痛快可难说了,累死累活拼了命的未必落得好,而省心省力傅闲在家的是真清闲。我看邹大少爷养伤不出,是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吧?”
如此看,五爷杀了葛汗青却留了你性命,你不想抱住他的大腿才怪。
原来你杀我,是弃暗投明,才听凭邹盘之,这一遭由他调遣。
我猜若是真灭了我穆家,苦劳该是能算你一份。
什么!邹盘之受伤了。章简竟才知道。竟还是被一个外人告知。
难怪这么长时间邹盘之如此安分,看来他伤的不轻啊!
莫不就是拜武大总管所赐?章简更加提防他,呵呵陪笑两声。
小武却不在意他有多惊讶,倒是邹盘之也别想躲得太清闲,“所以接下来,你又打算为谁效力呀?好像费家的人……”小武竟住了口,遥望前方。
踏踏的马蹄声急促而来,章简回身一瞧,竟见费清闯了进来。
他从酒窑绕路过来,什么都没想,就想堵住小武问清他爹的死因。
而守着章简小武能答的话,本就不多。最关键酒窑刚刚他是特意避而远之,没赶过去——急着为姑爷报仇雪恨,却冒失不得。
哪想你个不要命的小子,竟真敢闯来当面质问,你不知道这山头已经被我搅得……小武忽然意识到,他这次狼窝掏的是有多不管不顾。
若再想到老爷,同样刨根问底,小武要怎么答?
算了,你个费家的小子。无可奈何小武城北之行戛然而止,护送着费清回了安喜门,他竟又踏马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