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众人莺莺燕燕的讨论声,让任仪景烦不胜烦,总算挨到请安结束,回至泽华殿。
这天气暖和了不少,但她此刻只觉燥热,喝热茶心里不爽快,叫思宁取些凉水来解渴。
思宁劝道:“娘娘,您身子弱,喝凉水奴婢怕伤着您。”
任仪景怒道:“怕什么,本宫的身子马上要好了,人家祈福给本宫求个金刚不坏身来了!快取凉水来,本宫燥热得很。”
思宁无法,只得取了一盅来,任仪景一口喝尽,坐于椅上微微喘气,“好个蓉美人,不但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还是安远侯府的外孙女,一个个都能替她出头解冤,本宫这个淑妃的位子,坐着有什么意思?还是不如她这个身份尊贵的嫡女!”
思宁上前轻轻为其摇扇,“娘娘别这么说,蓉美人微末之流,如何与娘娘金玉之质相提并论,不过是家世好一些,若娘娘愿意,随便与皇上提几句,就能为咱家大人加官晋爵,只不过娘娘懒于言语罢了。”
任仪景一直怨恨父亲古板执拗,一味看重正夫人,抬高嫡子嫡女,打压庶子庶女,自己和小娘在府中,没有一丝地位,甚至为了不被针对,小娘总是使些法子让她收敛容貌,不许她在家中姐妹间出类拔萃。
为此,她便不肯出言让贺容璋提拔自己娘家,甚至有一次贺容璋要给她爹升官,还是她自己不愿意搅黄了。
如今看来,只有宠爱根本不够,还要母家在朝中有势力,方能在后宫坐稳。
可如今已不好冒然向皇上求官,只能再等个好时机。
而有了盼头后的苏云青,开始倒数着能出门的日子,每日兴致勃勃做着酿酒的工作,时而也抄几卷经文说是为太后祈福。
贺容璋来过蓉桂堂几回,见了便连赞苏云青孝顺至极,再加之她外祖父安远侯为太后祈福之事出钱出力,一高兴便升了她的位份,封为蓉婕妤。
后宫诸人听说,酿酒不好模仿,抄经那不是有手就行,纷纷秉烛夜抄,一时宫中为太后抄经之势盛行。
最不开心的要属薛美人,自己当初是自请闭门思过,后听闻蓉美人也被禁宫中,心中还有些欢喜,酒酿的好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关着。
如今听闻人家已荣升婕妤了,还是带封号的,自己可是潜邸的老人,被一个才入宫几个月的新妃超过了,心中大是不乐意。
但她又是个直心肠没头脑的,听说蓉婕妤是抄经抄上去的,立刻拿出《地藏经》没日没夜为太后抄起经文来。
只可惜,所有送去寿安宫的经文中,只有她的被打回来了,太后说她字太难看,不许再抄写,辱没了经文。
薛美人听了整整哭了一天。
而字最好看的杨婕妤,则得到了太后赏赐的一支累丝金凤簪,杨婕妤甚感荣幸,便每日去寿安宫请安伺候,深得太后欢心。
春山不忿道:“明明是咱们小主先起的为太后抄经,结果现在杨婕妤倒是抢了风头。”
如雪笑道:“咱们不是出不去么?何况杨婕妤不过是得了根簪子,咱们小主可是实打实得提了位份,有封号的婕妤可比没有封号的尊贵。”
春山无奈,“得根簪子是没什么,可恨她日日去太后面前献殷勤,太后哪儿还记着咱们小主的好。”
苏云青止道:“春山,你越说越没规矩了,杨婕妤所为人之常情,如何可恨?为太后抄经、得太后欢心都不是我们的专属,不可太小心眼了,盯着这些小得失,当心误事。”
春山只得称是,“知道了小主,奴婢出去不会乱说的。”
正说着,小丫头柳儿进来报道:“小主,赵才人在外求见呢。”
赵才人?苏云青脑海中划过赵如棠那张甜美娇俏的脸。
苏云青自认与赵如棠并不相熟,二人虽是同一批秀女进来,且论位份,她与赵如棠刚好是是秀女中的第一和第二,但她们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虽然有些疑虑,但人家已经在门口也不好不让进,便叫请进来。
赵如棠一进屋脸上就堆满了笑,热情地行礼,“给蓉婕妤请安。”
“赵才人快坐,你我同时进宫,不必如此客气。”苏云青笑道。
“苏姐姐的福气怎是我可比的。”赵如棠坐在春山搬来的秀墩上,“我与姐姐进宫已有三四个月,我还和进宫时一样是个小小才人,而姐姐已晋为婕妤了,可见皇上爱重姐姐。”
苏云青心内好笑,自己这三四个月可过得比她艰难多了,至少她没被任淑妃针对,但嘴上仍说着:“皇上不过怜惜我困于这蓉桂堂罢了。相信以妹妹的天资,很快也会有所晋封的。妹妹初进宫时就很得皇上宠爱,那时我有大半个月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呢。”
赵如棠想起苏云青第一次侍寝被截胡后那段时间,一直没被召见过,直到苏云青主动出击去见皇上,情况才有所变化。
而那段时间,自己却是新妃中侍寝最多的,与皇上也有过小段缱绻时光,可惜很快就被苏云青的光芒盖住了。
“我与姐姐同时入宫,一直想来探望姐姐,说说体己话,但我自小愚钝胆小,总是不敢来叨扰姐姐。后见姐姐困于这蓉桂堂内,便想来陪伴姐姐,又怕姐姐心情不佳,反倒惹姐姐生气。如今宫内祈福破劫双向并行,姐姐走出蓉桂堂指日可待,我心中也为姐姐高兴,今日特来祝贺。”
苏云青暗叹这赵才人说好听话真是脸都不带红的,仿佛一直很关心自己的样子,但前几个月她连话都没主动跟自己说过。
赵如棠让侍女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姐姐自有皇上赏赐珍宝无数,我的东西自然是不入眼的,但初次来拜会姐姐,也不好空手前来,这对玉镯就算是我的心意了,还望姐姐不嫌弃。”她将盒子打开,露出一对白玉扭丝纹镯。
拿人手短,苏云青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怎好拿妹妹这么贵重的礼物,妹妹快收回吧,不必客气便是了。”
“姐姐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我,那我以后可不敢来了。”赵如棠面上委屈道。
苏云青只得收下,“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妹妹好意,春山,好生收到匣子里。”说着看了春山一眼。
春山将礼盒拿进里间,又从苏云青专门放首饰的箱子里,找出一对她没戴过的黄金臂钏来,拿去了外间。
苏云青正与赵如棠闲聊,春山上前将盒子恭恭敬敬递与她。
苏云青笑道:“妹妹手臂丰满修长,夏天穿纱衣时戴上这对臂钏,必能得皇上的喜欢。这也算是我的回礼,妹妹可一定要收下,不要和我推辞。”
赵如棠口中忙说:“妹妹今日真是抛砖引玉,得了姐姐这么好的东西,这可怎么好意思。那我便多谢姐姐了。”说着令身边侍女收下臂钏。
少顷,她眼中微动,笑道:“妹妹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妹妹如今与徐宝林同住流盈轩,虽也没什么不好,但妹妹心中始终挂念着姐姐。前些日子姐姐经受了些委屈,妹妹知道后心中大不自在,但又不知如何帮助姐姐。妹妹想着,莫不如我来蓉桂堂与姐姐作伴?今后若是姐姐有什么烦难,妹妹也好陪在身边,有个商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