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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幕在现场进行了仔细勘察,询问了刀疤之死的所有见证人,最终证实了刀疤已经彻底死透了这一铁的事实。

同九车十九个老婆,被蹂躏至死一半,剩下的也被赏给手下,糟蹋得不成人样。

老头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找到刀疤的尸体,鞭尸三百,直到将一整块黑炭打成了粉尘,也未解心头之恨。

刺鲁宽再三邀请端木伯御入城,并献出了这些年来积攒的粮草,宰杀了数百头羊,犒赏诸军。

但端木伯御却坚持不进城,因为他另有考量,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虽然刀疤已死,斩首行动的任务完成,但是不能大意的是:刀疤十部人马中,被消灭的只有两部,另有八部仍然不知道隐藏在草原哪个角落,仍然具有相当的战斗力,目前尚不到弹冠相庆的时候。

消灭或者收服这些对手,是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但刀疤生前的决策,使八部具备了分散性的特点,试图一战聚歼,显然是不可能的。

目前的有利条件是,刀疤之死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因为端木最先控制的是城西马场,在这一望无际、人迹罕至的大草原上,没有马,那就是纯粹找死。

是故可以肯定,没有走脱一人,外围的敌军并不知道刀疤已死。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让他们知道。

端木伯御要利用楼烦王刀疤这个钓饵,钓一钓他那些散落在草原上的部属,所用的战略战术就是汉水军校上被汉王俱酒讲烂了的——围城打援!

以朐衍城为预设战场,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当他们在外边溜达够了,必然要回来寻找他们的王,彼时,再各个击破。

目前,端木伯御所部骑兵一万余人,楼烦左部、沈氐、全无氏、空同氏、朐衍氏、虔人氏六部,共有可战之兵近七千人,而且全部是骑兵。

端木下令将刀疤死讯列为最高机密,严格控制保密范围。

命令朐衍城中继续升起楼烦王的大旗,伪装出一副刀疤王仍在城中的假象。

刺鲁宽所率有朐衍部和沈红阿率领的沈氐部,进入朐衍城中,在做好伪装的同时,也要保证城池的安全。

此战,朐衍城作为诱饵,必须保证绝对安全。围城打援,若连“城”都没有了,还打个屁“援”啊!

剩余兵马,经过优化组合,“御军”与草原诸部分工配合,分为两大部分。

一部由白幕率领,楼烦左部狼参等四勇士配合,负责围城。并且要求朐衍部的女人们赶制了几面神秘的虎头旗帜,命白幕之军举着四处招摇。

每日都要金鼓齐鸣,喊声震天,假戏真做,顺便与守城的军卒演练一番城池攻防之术。

另一部由端木伯御亲自带领,由洗垣、当奇、同九车、暗不浑等人率领,组成打援军,分别占据有利地形,静待鱼儿上钩。

一切准备停当,刺鲁宽依计在朐衍城上的敌楼之上,燃起了滚滚狼烟。漆黑色的烟柱滚滚翻腾,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气势磅礴地直冲云霄。

十分迷信的朐衍人,甚至还将刀疤被当奇烧成炭、被同九车鞭得粉碎的尘埃也搜集起来,加入狼烟之中,确保此次诱敌之计能够成功实施。

刀疤,这次真的被烧得渣都不剩了,所有的愤懑和不满全部升入了草原的苍茫夜色之中。

伯御率部在十里之外的隐蔽之处,都能看到这股特殊的狼烟。狼烟在抵达高处的时候,突然拐了一个小弯,在伯御看来,这太像一只鱼钩了。

最先发现蹊跷的,是刀疤放在朐衍城外围的两支队伍。

前者,端木伯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穿插到朐衍城下,避开这两支守护朐衍城的亲军。

但这两支队伍并不是固定在一地,而是四处游荡的,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骑兵的行军痕迹。

而且根据野草的伏倒程度、马粪的新鲜程度、埋锅做饭的痕迹等,迅速判断出途经此地的应当是大队骑兵,行进目标,正是朐衍城。

相距不远的两支队伍迅速靠拢,组成一支四千余人的大队,背靠背取暖。两队头目经过一番共同商讨,决定迅速向朐衍城方向派出射雕手。

如果朐衍城无事,就向楼烦王示警,并请求下一步行动计划;如果朐衍城有事,那么两队必然要迅速向城池方向靠拢,保证楼烦王的安全。

不到半天的功夫,派出的多名射雕手全部返回,气急败坏地带来了同一个坏消息:朐衍城被围,王上危急!

楼烦两队首领闻讯大惊!所惊者有二:

一是,从他们进入河南地以来,已经将草原诸部的情况摸了个门清,可以说,楼烦在此,毫无对手。今日朐衍被围,二人惊忌不已:脚下这块土地,是如何突然冒出这么多人马来的?

二是,楼烦王刀疤纵横数十年,身经百余战,可谓是草原大魔头一般的人物。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楼烦王死死围在朐衍城中?

头目甲阴沉着脸问射雕手:“王上何在?王上可安?”

射雕手谨慎地回答道:“对手攻城甚急,朐衍城烟火大作,杀声震天,是故属下不曾近得城池。但,王上应当还在城中。”

“何以见得?”

“大纛不倒,狼头烁金!狼烟十柱,求援甚急!”

楼烦久在草原,以狼为尊,代表楼烦王身份的,就是一面金色狼头大纛。

大纛不倒,则表明楼烦王无恙;而狼烟烧的堆数越多,表明情况越危急!

头目乙大急:“整队,速速营救我王!”

“且慢!”头目甲再次叫停,他继续问射雕手:“城西马场如何?”

“城外尽为敌军,城西已无马场!”

两位头目相视一眼,仿佛明白了朐衍被围的真相。如果敌人率先攻击了马场,失去马匹的楼烦王拒守城中,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毕竟楼烦以骑射起家,每战不可无马,无马宁可不战。

头目甲继续追问:“敌军装束如何?旗纛如何?

射雕手略一思索:“装束不定,但均身有披甲,旗纛……旗纛貌双角狰狞,似牛头状!”

头目甲、头目乙齐齐大惊,脱口而出:“义渠戎!”

牛头,正是义渠人的图腾,义渠人的中军大纛,往往会绣以牛头的形状。

此次楼烦部西征河南地,其实最大的担心就是义渠人。义渠人的主要地盘虽然在稍南与秦国交界之地,但他们对处于河南地大草原的朐衍部却视为势力范围。

楼烦王刀疤起初的目的是清除伏踔孤涂率领的左部楼烦,彻底碾死这个威胁他王位的星星之火。

但当楼烦大队人马杀入朐衍部,看到每天产出白花花盐粒的滥泥池时,刀疤改变了主意,这也使整个楼烦西征的性质都发生了改变,由征伐变为了占据。

两个头目用非常发达的联想,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楼烦王对盐池的控制,触动了义渠人的既得利益,导致义渠大军北上攻伐,围困朐衍城!

因为,在河南地这片未开垦的处女地上,能够出现数目惊人骑兵部队的势力:

只有义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