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当真是可恶之极!”
短暂的沉默之后,只听秦浩口中怒斥一语,双手紧握的拳头展开,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怒斥声与拍打桌子的声音同时发出,惊得屋内众人身子一颤。
只听秦浩继续说道:“那秦狄当真是胆大包天,闯入突厥也就罢了,竟还敢冒充是我北楚大将军。此等恶行,摆明了就是想栽赃陷害于孤!”
“国君息怒,事已至此,我们应当尽快表明立场。如今突厥的边关两万大军挥师南下,直逼我北楚而来,最多五日便可抵达。”
一位老臣壮着胆子进言,见秦浩并未制止自己,便继续说道:“臣以为,我朝国力暂不可与突厥为敌,应当派遣使臣与其讲明其中缘由,或可求和,共谋发展,望国君三思!”
秦浩深吸一口气,愤怒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言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让孤臣服于突厥?”
那老臣似乎感受到了秦浩言语间的怒意,赶忙跪下,说道:“国君恕罪,臣绝无此。目前形势危急,我北楚立国不易,求和只为暂避锋芒,以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图大业。”
他的话说完,秦浩的目光看向面前那十余人,沉声道:“你们也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别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矗在孤眼前,”
他的话音刚落,秦浩眼眸射向了站在面前的那十余个身影。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头,面色凝重地沉声说道:“孤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直直杵在孤的面前!眼下事态紧急,各位畅所欲言,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也好让我们共同商议出一个应对之策。”
“君主,臣觉得陈大人言之有理。想我北楚建国不易,想要在乱世中立足,只能隐忍以保全国力。”
这位大人的话说完,当即又有人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转眼间,已有六七人作出表态。
看着他他们此刻的模样,秦浩心中无名火起。说来说去,不还是就这一个办法!
刚想发怒之际,目光忽然扫到在为数不多的那几位武将之中,有一人迈步走了出来。
此人身形高大挺拔,步伐稳健有力,浑身散发出一种久经沙场的威猛气息。他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刚毅冷峻的面容和炯炯有神的双眸所散发出来的英气与威严。
他姓葛名达,刚刚被秦浩提携为北楚大将军还没多长时间。说起来他能成为北楚的大将军,还多亏了秦狄。
当初秦狄率领天子卫队负责北楚的城防时,葛达不过是个五品巡城小将军。而在秦浩攻占北宁之前,他只是北宁军中的一个小校尉。
秦浩攻占北宁,北宁守军溃败。葛达本就是北宁人,怕家人被牵连致死,故此带着几名心腹士兵投效秦浩。
也算有些小功劳,后被秦浩提拔为五品将军。只因性格直率,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所以两年官职未曾有所变动。直到秦狄的到来,天子卫队接管城防时,有些城防部署需要他来交接。
当时狼将军看此人的脑子里有些东西,便暂时将他留在了身边。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葛达不仅脑子里有点东西,就连武艺也能与自己打个平手。
出于惜才,狼将军便想将此人收到麾下,为皇帝效命。还是那句话,葛达毕竟是北楚的官员,就此投靠汉帝属实有些令他为难。更何况一家老小都在北宁城内,万一惹恼了秦浩,家中那几条无辜性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得知他的顾虑后,狼将军特意在将此事奏明皇帝,想暗中将他的家人送出北宁城,也好趁机拉拢葛达。
当时情况特殊,交州敌军以及突厥数万铁骑虎视眈。这种时候,实在不宜挖秦浩的人。为了一人惹恼秦浩,并不是什么好事,故此秦狄并未答应狼将军的请求。
后来在假扮商贾撤出北宁前往突厥的前两天,秦狄与秦浩交谈时,无意中提到了葛达,只说此人有些才能,可继续让其维持北宁城防。
他随口的一句话,秦浩真就听了进去。秦狄离开以后,暗中派人对葛达的以往做了些了解,这才发现,此人的确是个人才。故此破格提拔,这才成为了北楚国的大将军。
葛达上前两步,拱手道:“君主,陈大人的意见,末将不敢苟同。我北楚国力虽弱,更应挺直腰杆才是。他们不过区区两万人而已,打都不打就屈服于突厥的淫威之下,岂不是告诉诸国,我北楚是人人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故此末将以为,即便不敌,也要与之一战。借此战役告诉列国,我北楚虽小,却无惧于任何人!”
葛达面色凝重的向前迈了两大步,双手抱拳道:“君主,对于陈大人所提出的意见,微臣实在难以认同。咱们北楚国虽然目前国力稍显薄弱,但越是如此,我们越应该挺直脊梁!那突厥军人数不过仅仅两万罢了,难道我们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若是还未开打便轻易屈服于突厥的威势之下,这岂不是等于向其他各国宣告,我们北楚就是一个任人随意揉捏的软弱之国嘛!”
说到此处,葛达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他双目圆睁,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所以,微臣认为,哪怕最终我们可能无法战胜敌人,也必须要勇敢地与之展开一场激战。通过这场战役,让天下诸侯都清楚明白,我们北楚尽管地域狭小国势不强,但绝对不会惧怕任何来犯之敌!”
“说得好!这才是我北楚官员该有的气势!”
秦浩听了这番话,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不禁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看向葛达。
心中暗自思忖:秦狄果然没看错人,此人如此有气魄有担当,实乃国之栋梁啊!若朝中大臣皆能如此,何愁北楚不兴!
就在秦浩暗暗感叹之时,就见一位文官上前,开口道:“国君,葛将军之言虽有气势,但我们还需面对现实。如今我北楚大军也不过两万余人,且武器兵刃多有欠缺,贸然与突厥为敌,恐会遭受巨大打击。”
“故此臣以为,陈大人所言才是上上之策。我朝应当派遣使臣前往突厥军中,将此事来龙去脉说清讲明,化干戈为玉帛。一时的示弱隐忍,乃是为了今后北楚的强盛。”
他的话说完,屋内迎来了短暂的安静,随即便看到又有一位将军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哼,你们这些文臣,如此惧怕突厥人,倘若突厥人真的打来,只怕也是第一个投敌的人。”
“你...你竟敢在国君面前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污蔑我等,实乃是对国君不敬,当真是目无王法。”
听到有人反驳自己,只见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哼,国君方才说的清楚,今日可畅所欲言,本将何罪之有!再说了,本将身为武将,保家卫国乃是职责所在。你们身为北楚高官,不维护北楚的利益和颜面也就罢了,竟还想归附与那塞北胡人。呸,依本将看,你们妄为汉人!”
此言一出,那几位文官顿时就不乐意啦,一个个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怒视着他。
只见文官中走出一人,袖袍一甩,怒道:“将军慎言。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我北楚与汉朝势不两立,突厥与汉朝亦是水火不容。若想壮大我北楚的国力,若想重返京都,此时唯有隐忍示弱,以待时机到来,我们便可入主中原,夺回先帝留下的江山!”
“我呸,依你之言,那我们岂不是与胡人无疑了!国君,末将以为,我们与汉朝之争,乃是咱们汉人之争,与他外族之人毫无干系。就算要借助外族势力,也应让那些胡人成为我北楚的附属番邦。末将请命,愿率五千大军迎战突厥胡人,望君主恩准!”
“国君,臣以为此举不妥。若是一旦开战,无论胜负,势必会引得北楚百姓流离失所。而国君苦心建立的榷场也会毁为一旦,得不偿失啊!”
那位将军刚刚跪地请命,最开始发表意见的那位陈大人当即开口劝阻。
他这一开口,身后的五六人顺势也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附议,请国君三思。”
秦浩看了看那几位文官,又看了看那几位武官,嘴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哼,都起来吧!”
“葛达,你身为我北楚的大将军,对我朝的军力最为了解,孤且问你,与突厥开战,你有几分胜算?”
面对秦浩的询问,葛达稍作思索后回答道:“启奏国君,若是奋力一战,臣有五成把握可击溃突厥敌军。”
他说的这五成的把握,并没有实质性的依据,只是一种保守的说法。原因也很简单,他并没有与突厥人交战的经历。而他五成的把握,乃是来自汉军的口述。
跟随狼将军的那段时间,他曾多次询问过汉军的作战策略,也从天子卫队的口中听说过克制突厥铁骑的办法。
尽管自己没有弓弩这一类的武器,但北楚的箭矢存量还是有一些的。多了不敢说,对付两万突厥敌军的数量还是拿的出来。
听到葛达的回答,秦浩沉默不言。脑袋里不断思索着,如果是秦狄遇到这种情况他会作出什么样的决断。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没什么好想的,他带着三千天子卫队都敢杀到突厥的国都,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想到这里,秦浩暗暗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决策。正如这群武将说的那般,北楚虽小却不能被其他国家小瞧,尤其是不能被汉朝小瞧。
就在他想要下达命令之时,有侍从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他近前,在他耳边低语道:“国君,洛依闯入王宫了,说是要求见您。”
秦浩眉头蹙起,询问道:“洛依,她来做什么?”
只见那个侍从一脸愁苦之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压低声音向禀报着:“小的实在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而来,无论卫士们怎样询问,她就是闭口不言呐。而且现在情况紧急,她眼看着就要硬闯进来啦。您之前交代过,不得怠慢她,所以那些负责守卫宫殿的护卫们也是左右为难,根本不敢对她动武!”
秦浩听到这里,不禁无奈地叹息一声,手臂一挥,用力地甩了甩自己宽大的袖袍,满脸无语的说道:“罢了罢了,孤已然知晓此事。既然如此,你快去把她给带过来吧。对了,将她带到后殿,孤先处理完这里的事情。”
接到命令后的侍从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转身快步离去传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