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以?!”
太子很是激动地站起身来,不停摆手道:“父皇龙体康健,正值壮年,怎……怎会生出禅让之心呢?”
“你先别急,听朕慢慢跟你说。”楚天耀抬手示意他冷静,遂又继续说道:“朕有禅让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朕搬离皇宫,住在武曜行宫后,朕已经有意识地将朝政大事交由你一人打理了,本意也是想好生试炼磨砺你,显然,你这些年来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国家在你这太子的监国治理下,也确实是变得越来越好了,这一点,朕这个当父亲的很欣慰。”
听到父皇不断夸奖自己,太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既有感动与自豪,也有不舍与眷念。
“朕十七岁继任大统,到如今已过去二十六个年头了,朕现在也四十三岁了,这年纪是不大,尤其是朕心知朕身体一向安好,在活上个四五十年也应该不成问题, 可……可朕……扪心自问,已无心再沉溺于政务之事中了,在位二十六年有余,朕已经累了,乏了,不是累在肉身,而是感觉心乏劳神。”
“甚至,朕有时会发现自己再不似年轻那般刚锐了,比如你的那些个兄弟, 其实,很多时候,朕都知道他们私底下干得那些个腌臜事,换做朕年轻时的性子,哪怕他们是朕的亲骨肉,朕也照样可以做到严惩不贷,但……但现在不知为何,或许也跟上了年纪有关,总……总不能狠下心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火候不能大也不能小,朕深以为然也,可如今的朕,心中多了太多牵绊挂碍,这火候掌控的已不够精炼了……”
楚天耀话说到一半,太子便十分激动地打断了他:“父皇何来此言,在儿臣心中,您……您就是古今往来第一贤明睿智的圣主……”
“别打岔!”楚天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自己的事自己知,既然一个人对权力已无太多恋栈之心,就该在尚且清醒之时放手。”
太子嘴唇发颤,还欲再劝,楚天耀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只一个劲地摆手道:“你放心吧,你老子我暂时还退不了呢,等……等朕再好生培养橖儿几年,朕觉着时机到了后,再把这万斤重担扔到你肩上……”
父皇将话说得如此决绝,脸上表情无不显露不容置疑四个字,一时间,如鲠在喉的太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呢……
“从明儿开始,先停了那些个给橖儿上课的学士大儒吧。”
太子一愣,遂又很快明白了父皇的意思,神色郑重道:“儿臣明白了,从明儿开始,儿臣就向外宣布,您老要亲自培养皇孙……”
闻言,楚天耀满意点头:“你这话老子听得顺心,记住,选储之事宜早不宜迟,在确立了橖儿的地位后,你就该明白,同以后的儿子如何相处了。”
“这一点,你老子我犯过错,你,不能再犯了。”
太子目光坚定道:“儿臣心中有数,日后,您老爷子的孙儿会有很多个,但皇太孙,只会有橖儿一个。”
楚天耀欣慰点头:“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停顿片刻后,他又站起身来,举目望向四周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花田,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个沙俄边缘贵族叶甫盖尼·罗德夫,很得你欢心?”
太子被这话问的一愣,顺着父皇的目光望去,很快便醒过神来,微笑点头:“这罗德夫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儿臣对他,确实比较看重。”
楚天耀深以为然道:“呵,这人确实有能力,就凭他一个沙俄的边缘贵族,却能拿出这么大笔钱帮朕修出这么个圣德山庄来讨好朕,这就说明这老小子不简单。”
叶甫盖尼·罗德夫此人乃是沙俄分封至俄国东北钦乌省的贵族,单论爵位,他只是个最低级的男爵,可在他所属的叶甫盖尼家族却在他的治理下,拥有着不下于一般沙俄大公爵的财富,甚至犹有过之。
当初,沙俄东北全面失守,就此被大宣王师攻占后,其余沙俄贵族或官僚都对大宣军队保持着抵触心理,惟有这位叶甫盖尼·罗德夫,他是最先与当时的大宣军队高层,如闫瑞、李进锐等接触的,也是他,第一个表示要举家彻底归复大宣的。
也不知此人是有何能耐,总之,在几年前,他受到了李进锐的重视,并于武曜二十四年时,被李进锐举荐进京。
而罗德夫这位昔日的沙俄贵族,在抵达大宣京城后,第一时间就去求见了太子楚佑极,这之后,迅速得到太子的青睐,太子甚至还为他行了方便,亲自派人帮其购置宣京的新宅。
为此, 罗德夫深受感动,并提出,愿出资为大宣皇家修建一处适宜得体地皇家林园。
于是,这才有了现在的‘圣德山庄’。
圣德山庄建造所用银两之巨堪称恐怖,粗略估计也高达五百多万两白银了,可这位罗德夫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说出资修建就建了,由此可见,这位老沙俄男爵的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实……
“这人,朕在几个月前也见过。”楚天耀在脑中稍稍回忆起几月前,太子头一次带罗德夫面见自己时的画面,略作沉吟道:“这人,太过精诈狡猾,可用却不可信。”
太子笑着点点头:“儿臣也深知此人狡猾并不可信,但他确有不俗之才,倘将之干放着不用,又或多或少有些浪费……”
“所以儿臣想,他既然有归复我大宣之心,那就将他物尽其用也无不可。把他放进理藩院里挂个职,往后由他与理藩院去与沙俄对接扯皮,再为合适不过了。”
楚天耀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这老小子倒是把沙俄卖的彻底。”
“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沙俄当初如日在天时,曾为沙俄皇室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叶甫盖尼家族一直不受重视,甚至他罗德夫还多受沙俄皇室刁难,人心中有怨,反手背弃旧主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