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的心思,牡丹一清二楚。
但她今日不能改口,因为一旦改口叫了父皇,李旦怕是不忍驳她的面子,只能认了她这个儿媳。
那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三郎若执意册立她为太子妃,岂不是无法收场?
因为太子妃一事,这对父子已经生了嫌隙——今日她入宫来,她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
想到这里,牡丹缓缓看向了三郎。
“三郎怕是忘了,当年潞州与你大婚之人是谢三娘,不是武牡丹,更不是裴姝月。”
“牡丹……你此话何意?”
三郎大吃一惊,不明白牡丹此话何意。
牡丹没有解释,转而对着李旦叩头行礼。
“裴家嫡女裴姝月,代裴氏满门叩谢陛下圣恩,谢陛下还我父清白,洗裴门之冤。”
牡丹郑重其事的叩拜谢恩,既转移了话题,也让李旦明白了她的立场和心意。
原本李旦还有些疑虑,不清楚牡丹此番入宫的真实目的,他还以为时过境迁,也许如今牡丹看到三郎成为太子,贪图起太子妃的名分了……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牡丹自始至终并未改变心意。
所以,李旦再度起身,过来搀起了牡丹。
“裴家满门忠良,你父更是忠心可鉴,给裴门平冤昭雪,也是朕一直以来的心愿。今日你既回宫,又逢瑞雪迎冬,原该为你接风洗尘,只是国丧期间,不宜饮酒,不如咱们去茶房小坐,以茶代酒,赏雪叙旧,你意如何?”
牡丹一听,正合己意,笑着看了看三郎。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看着两人一拍即合,三郎也插不上话,只能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二人去了侧殿的茶室。
这一路上,三郎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明白牡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牡丹今日为何非要以裴姝月的身份面圣……
牡丹说,当年潞州大婚之人是谢三娘,不是武牡丹,更不是裴姝月——难道她在意的是身份和名分?
说来也是,当年为了防备韦氏,潞州婚事办的很是悄秘,牡丹更是顶着谢三娘的名头深居简出、隐姓埋名。
时至今日,这世上还没有几人知道他李三郎已经和牡丹成婚。就连他的几个妻妾,对此也是捕风捉影,难辨真假……
今日不同往日,裴炎已经平冤,还如此对牡丹这个裴门嫡女,确实委屈了——好在只要找到了症结,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思忖间,三人已经到了茶室,而三郎心里也有了主意。
——
说起这茶室,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平日里除了太平公主偶尔出入,连三郎这个太子都不能轻易打扰。
原来,李旦性温喜静,又被幽禁多年,早就养成了饮茶盘坐的习惯,所以自他登基之后,特意在侧殿辟了这间茶室,布置的简淡雅致,收了各色茶具和各种好茶,专供他静心品茗。
既然要静心,自然不喜旁人打扰,有时候甚至连茶婢都不留,李旦自己煮水烹茶。
今日牡丹一来,就被请进茶室,可见地位非同一般。
牡丹一入茶室,顿时放松了下来。
这里的布置如同静室,也没有婢女太监打扰,只有两名打扮俊雅的茶婢,熟练的摆好了茶器名果。
李旦挥了挥手,她们就都退下了。
牡丹一看这情形,正要主动去茶台烹茶,李旦拦住了她。
“你和三郎且入座吧,以往都是你来煮茶,今日也来尝尝朕煮的茶。”
牡丹一听,原本放松的精神又紧张了起来。
李旦如今贵为皇帝,金尊玉贵,自己哪敢喝他亲自煮的茶。
“这……怎敢劳动圣驾……”
“无妨,平日里朕也是亲自烹茶,免得被她们扰了清静。”
李旦说着坐到了茶台之前,开始煮水分茶。
看他动作娴熟,神态自若,确实是烹茶的老手了——牡丹和三郎对视一眼,这才在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