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新婚夜里吃下的“子孙饽饽”,还是洒满床帐的“枣生桂子”,三郎想要孩子的心思,从来不曾遮掩。
婚后,他也一直在辛勤耕耘,期待春种秋收。
对三郎而言,只要牡丹生下了他的孩子,那就名正言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届时他会与王菱和离,立牡丹为王妃,而牡丹和他的孩子则是当之无愧的嫡子。
只是,牡丹对于这个话题,始终有些回避。
她虽然精通千金之术,曾让久不受孕的月娘生下李白,:也给无数女子带来孕事,但她对自己的身体却无能为力。
客观来讲,这些年她受尽颠簸,沉疴未愈,若不仔细调理,身体很难受孕;主观来讲,她并不想积极调理自己的身体,因为她根本不想怀孕生子……
毕竟,她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又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冒然将另外一个小生命带到这个世间……
要知道,三郎不是普通的富贵王爷,将来他会是一国之君——做他的孩子,就要卷入皇权纷争,注定不得安宁。
虽然她自己已经身不由己的卷入了,但她不想再让这份牵念无休无止……
所以,牡丹不但没有积极备孕,还背着三郎偷偷做了一些避孕措施……
当然,她的心事和动作,三郎都是不知道的。
他以为牡丹只是新婚害羞,所以也不在意,只是叮嘱两名侍女好好侍奉牡丹,平日里各种珍稀补品都弄来给牡丹补身。
这不,元正刚过,张暐着人又送来不少燕窝、阿胶等物,满满的摆满了几案。
看着两名侍女清点整理着,三郎交代她们,要每日记得给牡丹用上这些滋补之物。
“三郎,以后还是不要麻烦张公了,我如今的身体已经大好,实在不需这些贵重之物。”
“不行,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如今定要好好的补一补。”
三郎说着,拉过牡丹。
“对了,眼看就到上元节了,这些日子你在衙署也闷坏了,我想在德风亭好好热闹一场……”
“哦,怎么个热闹法?”
“既是上元节,自然是筹办灯会了。我原想请工人打造两座巨型灯轮,安置在德风亭的,只是长安一行耽搁了时间,眼下怕是来不及了,只能把德风亭好好布置一番,悬挂花灯万盏……”
“三郎,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灯会还是不要办了吧。”
“为何?牡丹,你知道吗,早在洛阳被囚禁东宫之时,我就有一心愿,希望有朝一日的上元节,能带你去街市看灯,如今你我终成眷属,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给你这场热闹。”
“三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眼下正值春荒,百姓们吃饭都成问题,你身为郡王,还是不要铺张浪费,倒是该和官员们好好筹划一下开仓放粮之事……”
牡丹的话, 一下子让三郎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牡丹心心念念的都是百姓。
“牡丹,我还说你足不出户,春荒一事,你都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人说吗?从去年开始,各地旱情久不缓解,长安筹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咱们潞州百姓的口粮怕是早就所剩无几了。”
三郎闻言,安慰的拍了拍牡丹的手。
“还好, 其实咱们潞州城还略有屯粮,粮荒问题不是很大。”
“真的?那太好了。”
“说起来,这还多亏你年前就提醒我早做屯粮准备。去年衙署少有宴饮,官府支出一项就省下不少。等过了上元节,官府就开仓放粮,助百姓们熬过这青黄不接的两三个月,等到麦收就好了。”
“长安那边……不用再缴粮了吗?”
“如今各地自顾不暇,总不能为了一个长安,饿死天下百姓。再者如今林远做了转运使,已经去洛阳运粮了。”
“哦……他回了洛阳,那也挺好,总算和盈盈团聚了。”
牡丹笑了笑,看着几案上的阿娇等物,又想起了什么。
“三郎,若有办法,这些东西还是换了粮食分给百姓吧……”
“那不行,这是我特意托了张暐,用我的俸禄买来的, 你若连这些都不用,那我这潞州别驾不做也罢! ”
一看三郎生气了,牡丹只得作罢。
“好了,那就留下就是。对了,不管开仓放粮,还是施粥布善,一定不能做些表面功夫,务必加强监管,把粮食送到真正有需要的百姓手里……”
看着牡丹一直对百姓心心念念,三郎拉着她坐了下来。
“牡丹,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许你劳心劳力,你只管把身体养好,一切有我呢……”
“嗯,三郎如今颇有德政,百姓称颂,倒是我多虑了。”
“不,你的意见都很好,我只是怕你太过操劳。”
三郎说着,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只望能熬过这个春天,等到夏粮下来,也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