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了牡丹的一番解释,消除了裴伷先的偏见。
对于不请自来的郭元振,裴伷先明显热情了很多,亲自迎到门外,请到花厅喝茶。
“裴某不知郭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冒昧来访,还请裴公见谅。适逢佳节来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郭元振说着,让随从送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裴伷先有些意外,也有些惶恐。
说实话, 作为富甲一方的商人,又是罪臣之后,这些年和朝廷官员打交道,从来都只有他送礼的份儿,今儿个他倒是头一遭收礼。
莫非这郭参军是嫌自己没给他送礼,故意寒碜自己来了?
裴伷先暗暗后悔,怎么没有早些去拜会人家……
毕竟这郭元振是朝廷官员,若回去在女帝面前随意说几句坏话,都够裴家受的了。
虽然如今他倒不怕什么,可是别再牵连了刚刚过来的妹妹。
想到这里,裴伷先哪里敢收,赶紧躬身辞谢。
“将军的心意,裴某心领了,但这礼万不敢受。此番舍妹能平安来到西域,多亏将军一路照护,裴某早想登门拜谢,只是听闻将军这两日不在都护府,也就没有贸然前往。”
“无妨,我今日才从敌营回来。世人都知裴公如今家大业大,富有四方,我也别无他送,只是逢着元正将至,总不能空手而来。”
郭元振一边说,一边将茶杯放下,拿过锦盒,直接打开来。
“不过是一方砚台,裴公怎地就受不得?可是瞧它不上?”
“哪里,哪里……”
话已至此,裴伷先也不敢再推辞。
那郭元振把盒子打开,放在裴伷先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可是端溪砚?”
“裴公果然识人知物。此砚乃端溪紫石所制,听闻裴公也曾在岭南小住,想必知道这端砚的好处。”
“那是自然。”
裴伷先说着,从锦盒中拿出砚台,仔细摩挲。
“这端溪砚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大有千秋,叩之不响、磨之无声,滑润如玉,杀墨如风,寒日不结冰,呵气可研磨,实乃砚中上品。”
“是啊,如今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多用陶砚,或那声名显赫的澄泥砚, 却不知这端砚的妙处。裴公见多识广,果然识货。”
“实不相瞒,想当初我流落岭南之时,这端砚还属岭南冯家所辖,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那时的端砚尚寂寂无名,如今已是声名鹊起,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它的妙处了。”
一番感慨之下,两人芥蒂全消,不由相视一笑,颇有知己之感。
“既如此,这方端砚我就收下了。再谢郭将军馈赠之情……”
裴伷先说着,把端溪砚小心的收了起来。
其实裴伷先如今富甲四方,又经营着几大商路,什么好物没见过,想要什么不可得,但这方来自岭南的端溪砚,确实送到了他的心上。
看这郭参军有礼有节,十分用心,确实是善于外交之人。
不过,他依然摸不清郭元振此行的目的。
郭元振倒是不急,左右顾盼之后,主动开口询问。
“敢问裴公,郡主何在?这一路上,郡主随军而行,给诸多将士行医看病,那日她走的匆忙,竟未来得及告别,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那是自然。说来也巧,郡主晨间还和我说起,要去拜谢将军,您这就来了……”
裴伷先笑着,叫过了下人。
“来人,去书院把郡主请来。”
“哦,郡主在书院?”
“是,自家书院,郡主如今在府中,专职教导三个小儿读书。”
“果真是个好差事。既如此,倒不必打扰他们,不如我们过去吧!”
“也好,也好。郭将军,这边请……”
裴伷先说着,就引着郭元振朝着书院走来。
——
作为把牡丹押送来的将军,郭元振要见牡丹,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流人其实并不自由,官家随时可以查征,裴伷先自然不好拒绝。
其实牡丹原本也是要过来的,不过裴伷先尚不知此人来意,就没让她露面。
如今人家主动问了起来,也只能让他一见。
两人来到书院的时候,牡丹刚给裴愿上完了一课,正要放他去休息,隔着窗廊看到兄长带了郭参军过来,赶紧迎了出来。,屈身行礼。
“郭将军,别来无恙。”
“这是……郡主?”
迎面走来的武牡丹裙裾飘飘,花容月貌,明艳动人,直接把郭元振看呆了。
要知道这一路上,牡丹不是胡服就是素衣,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和那些兵士们混在一处,有时甚至都忘了她是个女子。
没想到这牡丹洗去风尘之后,竟是如此绝色美人。
“果然是巾帼木兰,三日不见, 我竟认不得了!”
郭元振看着牡丹,忍不住连连赞叹。
牡丹嫣然一笑,行礼之后,三人这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