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魏王和梁王,虽然面和心不和,却从未在众人面前争执过。
尤其在对待皇嗣兄妹、李唐老臣的时候,两人更是勠力同心,今日却首次起了龃龉。
只是,一个回合下来,两人高下立判。
武承嗣一着急,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直咳得满面通红,一头大汗 ……
武则天示意侍女把他扶到一侧坐下休息,武承嗣喝了一杯热水,这才慢慢平缓了下来。
看着虚弱的武承嗣,武则天也不忍心斥责他。
也许她这个侄儿真的是等的太久了,病的太重了,如今办起事来,竟是越来越急躁,也越来越糊涂了,总也办不到她的心意上。
此番武承嗣一心为私,鼓动着让她废黜皇嗣,丝毫不考虑朝局安危。
倒是武三思的这个提议还不错,虽说也有些私心,但考虑还算周全,也解决了她当下的难题。
一个前朝宰相之女,杀也不是,留也不是,如果流放边疆,能对西北战局有些助力,倒也一举两得。
再者,她虽然对牡丹起了杀心,却终究不太忍心下手,也不想为此和武旦彻底决裂……
对这个有胆有识,有才有貌的牡丹,武则天本想让她嫁入魏王府,辅助武氏家族崛起,却终究不能得偿所愿。
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放她出宫吧……
至于裴氏兄妹会不会谋反——裴门乃衣冠望族,世代忠良,裴炎虽然因谋反之罪而死,但武则天很清楚,他并非谋逆之徒。
那裴伷先和他叔父裴炎一样,也是一个刚直不阿、清风有节的忠良之士,只是他们忠于的是李唐王朝……
在武则天看来,这兄妹二人,想要光复李唐或许可能,和外敌勾结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裴炎被杀这么些年了,当初不知道裴姝月还活着,裴伷先都不曾谋反,如今把妹妹送还给他,他更该感恩戴德, 而不会以德报怨。
想到这儿,武则天心里也拿定了主意。
“也罢,就依梁王所言……”
不等武则天下旨,武承嗣又激动的站了出来。
“姑母,万万不可,那武牡丹绝不可赦!”
竟然有人敢打断陛下的话,众人诧异的看着武承嗣,不知道这个几近癫狂的人,还要干出什么蠢事来。
“为何不可?”
武则天冷眼看向他,怒气跃然脸上。
一般来说,略微识相的人,此时都不会再坚持了,但此时的武承嗣心中憋了一口气,准备亮出最后一张牌再搏一搏。
他知道,自己的的身体情况,决定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搏了。
如果今天就这么灰头土脸的退出,那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搬倒皇嗣的机会了。
“侄儿还有要事禀告。这几日侄儿奉命彻查周真人一案,发现周真人和牡丹在嵩山期间与数位大臣联系紧密。其中就有梁王、武将军还有薛侍郎……”
武攸绪一听就忍不住了,梗着脖子怼了回去。
“魏王这话说的奇怪,我们几人身为封禅使,各有政务在身,来往频繁一些,岂不是很正常?”
“若是正常来往也就罢了,那武牡丹和薛林远却借机私会,秽乱宫观。臣已查明,十月里有一次她和薛林远一同登顶峻极峰,却一夜未归……”
“哦,竟有此事?”
武则天有些诧异。
“千真万确。当夜只有他们二人,黄昏时分才下山,那一夜他们既不在军中营帐留宿,也不在道观庙宇歇息,次日一早才回道观……”
“这又能说明什么?山中迷路也是常有……”
“姑母,武牡丹在山中已久,怎会无缘无故迷路?这个女子心思深沉,行为放浪,和诸多男子都有牵连。她身为女冠,却在外私会,尤其那薛林远已有婚约在身……”
“要我说,那牡丹和林远青梅竹马,情同手足,从小养在一处,何来私会之说?若真有什么事,还用等到魏王你去查?”
一听武承嗣扯到林远,太平公主心里就不痛快,冷冷的回了一句。
武承嗣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和她硬扛,只是看向了武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