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回来之后,邢氏还不当回事。
在内心深处,她也怀疑这是不是皇帝要对她手下大军,进行掺水,意图掌控这一支大军的手段。
因此,并未将这三百人放在心上。
没想到……
这些人的军事素质,竟然如此之高?
天啊!
要是这些人刚刚打了冷枪,她和一众手下大将,必然会交代在这里了!
邢氏眼神闪烁。
万幸!
她对皇帝,是真的没有了二心,若不然,就刚刚这样的情况,怕是就要报销在这里了。
陈奇瑜呵呵一笑。
淡淡的对邢氏道:
“此獠必然就是洪承畴无疑,若是夫人不信,大可以让人检验一下。
孙喜策昨日早上,可是将洪承畴折磨的够惨。
夫人只消验证了洪承畴的伤势,便可以知晓了。”
孙喜策看了邢氏一眼,得到默许之后,当即上前。
他嫌弃的拍掉洪承畴脸上的蚂蚁,两指捏开洪承畴的口腔,看了一眼就惊呼道:
“夫人,真的是洪承畴!
他被我拔了舌头,以火钳止血的伤口,还在呢!”
孙喜策又仔细检查了洪承畴手上的伤势。
身为大将,他昨天的用刀手法,是特意作了小小改动的。
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想要伪造,几乎是很难的事情。
然而……
自己的手法,他自然明白。
地上的洪承畴,双手的伤口,的确是他亲自弄出来的。
“夫人,的确是洪承畴无疑!”
邢氏见到孙喜策确定,更加震惊,不由对陈奇瑜道:
“大宗伯,你为何如此肯定多尔衮定然会这么对待洪承畴呢?”
“哈哈!”
陈奇瑜大笑起来:
“夫人,原因有二。
其一,东虏的建立过程,本就是豪门扶持边关强盗集团,遏制我大明圣驾的行为过程。
这个方式,就注定了豪门和东虏之间,是合作关系。
而东虏的强盗本质,就注定了他们是实用主义为上的团团核心。
换句话说,清廷只求利益!
一旦投降清廷的这些人,失去了利用价值,清廷必然会舍弃的。
而强盗出身的清廷贵族,使用最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他们,就是必然的了。”
邢氏频频点头。
胡茂祯、孙喜策等人,更是如听天书。
天啊!
清廷的建立过程,竟然是这么来的?
他们更震惊的是——那个所有人都在吹捧的大清,竟然如此残暴?
老天爷啊!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都已经被后人黑了数百年。
清廷如此苛待功臣,竟然还有人跪舔?
豪门资本……
到底有多下贱啊!
陈奇瑜接着道:
“其二,我故意你麾下最能独当一面的李成栋,负责夏村口阻击战。
同时,又让李本深故意引诱多尔衮上当。
然后布置徐州战场,收回一切外围战线,做出防备空虚的假象,引诱洪承畴孤注一掷。
在徐州一战,彻底干掉洪承畴所率大军。
如此一来,李成栋夺回了清廷抢走的一切物资……
多尔衮必然暴怒!
洪承畴这边,又仅剩下他一人逃回。
多尔衮就会怒上加怒!
夫人,诸位将军,若是你们是多尔衮,会不会震怒呢?”
陈奇瑜笑了起来,他满脸的嘲讽:
“多尔衮乃是清廷的核心利益既得者!
强盗集团只求利益的本质,再加上接连失败的恼怒。
恼羞成怒之下,洪承畴能得了好吗?
这就是我断定多尔衮会用世上最恐怖的刑罚,弄死洪承畴的原因。
说白了,还是对人心的算计罢了。
不值事,不当一提。”
陈奇瑜并没有沾沾自喜。
他不认为自己的布置,有多么巧妙。
也就是遇上了多尔衮罢了。
在豪门资本的配合下,逢战皆胜,自大惯了的多尔衮,接连失败后,必然会拿着洪承畴出气而已!
他的这个计策,算不上多么高明。
说白了,就是琢磨透了多尔衮这个人,针对性下药罢了。
陈奇瑜明白,这样的计策……
不说以算计人心见长的陛下了,就算对上李自成,也不会有了收获。
自从再次起复,跟着皇帝南征北战以来,见惯了朱由检用兵手段、见惯了天下豪杰的陈奇瑜,心中很是明白。
他的这个计策,不说用在皇帝身上了,就算用在李自成身上,也不会有用!
甚至,就连袄儿都司、北直隶两战中,新崛起的李来亨、冒襄、李定国、姜镶等人,也不会上当!
“大宗伯这么一说,妾身算是明白了!”
邢氏恍然大悟,她崇拜的看着陈奇瑜:
“大宗伯这是放大了多尔衮的愤怒,从而就有了洪承畴被他主子爷剥皮的事!”
一众大将,也是恍然大悟。
原来,陈奇瑜这是在玩心理战啊!
一众人都在崇拜的看着陈奇瑜。
言谈间,那些夜不收,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夜不收小旗,上前收拢手下的时候,忽然发现在地上蠕动的洪承畴,似乎在写字。
他定睛一看,急忙大声道:
“大宗伯、大将军,快看,洪承畴在写字呢!”
他弯着腰,仔细看去,不由念出了声:
“陈保德,临死前我才看清,你比我高了一筹。
我不如你。
玉铉兄,看在你我曾经同朝为官,同为封疆大臣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若是阴间有灵,我在阴间,祈祷玉铉兄官运亨通。
或许,玉铉兄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大明经此大难,依旧不亡,此乃天意也!
兴许,在玉铉兄的匡扶下,大明该能恢复开国风华。
若国家安定日,玉铉兄闲暇无事,想起我这个曾经的旧人,还请焚了两张黄钱,将大明之繁华,书就与我。
到那时,我想,我会祝福你们的。
因为,我也曾经是大明朝堂之上,一持节重臣。
我也曾是陛下座驾前的封疆啊!
唉……
往事不堪回首。
我有了今日的下场,实乃自作自受。
怨不得他人。
更怨不得玉铉兄。
毕竟,玉铉兄你匡扶大明,保佑汉家四万万百姓,我洪承畴伏地认贼作父,又岂有脸去怨恨与你呢?
玉铉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洪承畴,也非是无情无义之人,我也记得陛下赏识我才能之恩。
当年被俘,我也一心寻死,以全名节。
奈何,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