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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思是被尿意憋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除了留着一盏床头灯,就只有她自己一人。

抬手揉了揉酸涩胀肿的眼睛,思绪渐渐回笼。

她又喝醉了,还做了个奇怪混杂的梦。头有点沉重,身体有点酸软,像散架了一样。

侧过身瞥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閙钟,凌晨三点。

掀开被子,刘思思坐了起来。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看来是李松泽送她回来的。

她拍了拍额头,舒缓了一下发沉的感觉。倏地想到了什么,手一下子僵住。

林学东呢?

他有来过吗?

他们俩有碰上吗?

哎, 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净会坏事。刘思思不由地拧紧了眉, 一股子懊恼发愁。

尿意催促着她,甩了甩头, 还先去解决一下再算吧。

与此同时,林学东正待在林岚的家里。经过她一晚的软磨硬泡,加上要安抚她,并做面对曾梓言的思想工作。

所以, 今晚他破天荒地留了下来。

客房里,他叠着手抌在脑下。辗转难眠,千愁万绪,却又心急如焚。

后悔给刘思思发了那条短信,现在自己又无故爽约,担心那小女人又会胡思乱想, 心情真的糟糕透了。

透过玻璃窗, 望向夜空中凌乱的繁星。黑暗遮挡了他抑郁的眼眸,皓月的清辉,掩埋了他灵魂深处那一段洒脱和纯粹。

他的路似乎越走越偏, 他的心也愈来愈沉郁。

周旋在三个女人之间, 让他渐渐迷失。

曾梓言能助他事业腾飞, 更上一层楼。林岚给了他一个孩子, 血脉相连令他无法割舍。

而刘思思....., 她给了他纯真而美好的爱恋。

浓眉轻轻皱着, 眼神深沉如幽潭般深不见底。第一次, 他感到了力不从心。

曾梓言可以透过反间曾氏来解决, 假以时日就能将她踢出局外。

最棘手的, 数林岚和孩子。林学东深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是没法包得住火的, 早晚一天, 这件事终会被刘思思发现的。

之前, 他以为将林岚发送到巴黎, 这事就能缓上一缓。好腾出精力来对付曾氏。

但, 事与愿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林岚今次回来, 就是因为听了他跟刘思思分手了的消息。

那意味着什么?

她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自己, 宁可终身不嫁, 专心扶养孩子, 只求他不要对她和孩子不管不顾就行。如此卑微, 叫他如何忍得下心呢?

既成事实, 他更加对刘思思愧疚难当。沾污了自己的 ‘妹妹’, 已经是他人生难以启齿的污点了, 尽管他也是个受害者。

孩子的到来, 更让这份龌龊无法抹去, 永远成为他和刘思思之间感情的嫌隙, 甚至是无法修复的疤痕。

牙关不由地咬紧, 刀削般的下颚瞬间冷硬。搁在头下的双拳紧握, 他痛苦地拧紧了眉。

脑海里浮现出刘思思决然甩手, 转身离开前的情景。

她冷静的眼底没有情绪起伏, 象是早已洞悉了一切。

似乎再也不需要他解释些什么了的姿态。脸上淡淡的表情,让他心悸。

讥讽的眸色,透过不咸不淡的反问。 “还不放手吗? 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 不放! 我不放!

求你, 求你也别放弃......。

林学东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心脏被狠狠的撞击, 承受不住的猛缩。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绝望的痛苦在身体内咆哮乱窜, 他红了眼眶。

在空荡荡的房间, 他捂着眼睛。全身不住的颤抖, 发出一声又一声, 极度压抑的呜咽。

他对不起她, 他很自私, 很混帐。

放不下事业, 放不下孩子。

但, 对刘思思的那份爱, 他已经收不回来了。

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刘思思梳洗完从浴室里出来。一身清爽,神色也回复了不少。

她一边用干毛巾搓着湿发,一边拿起手机想翻閲信息来电,没想到居然没电关机了。

给手机插上电源后,发现肚子空空的,便到厨房热了杯牛奶。喝了半杯,她拿着杯子坐在餐桌前,重新开启手机。

一段开机视频跃过后,弹出一条未读信息。

『思思,对不起。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你早点休息。— 林学东』

盯着那条信息,她脸上浮起一层黯色。明澈的双眸闪过一抹失望,然后, 眼见之处像被染上了灰蒙。

明明亮了一屋子的灯,现在看起来都好像暗淡无光,失去生息般。

刘思思頽然的扔下手机,双手捧着杯子。余温渗进掌心,她丝毫不觉。

唇角弯起,涩然一笑,然后将剩下的半杯牛奶一饮而尽。

想到昨晚街头上演的那幕,眼睛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氤氲腾升模糊了视线。

她重重的放下杯子,“哐啷”跟桌面碰撞的清脆声,像一道敲醒她的警铃。

别犯傻了!

他今晚跟林岚在一起......, 她还在瞎期待些什麽呢?

S市的秋天。

梧桐叶子半黄不绿, 跟这个城市一样, 低调, 规矩而不张扬。

大街小巷不时穿插而过的凉风, 夹着干燥的气息, 打落了树上不少的黄叶。

还有一些仍在奋力坚持着, 摇摇欲坠, 与枝桠的轮廓对比鲜明。

只要不经意的抬头, 你会偶尔感受到, 这份秋凉原来是这般惬意和优美。

刘思思下午回了一趟家, 将曾美玉接到市区来。这个周末就打算让她在小公寓里住上一晚。

傍晚, 她带着曾美玉应邀来到鸣江一号。杜镇涛在这里订了包厢, 两家人就围着吃一顿中秋团圆饭。

踏进饭店的那一刻, 刘思思百感交集。这里是S市里数一数二的着名食府, 也是留下她和林学东不少温馨时光的地方。

都说人月两圆, 他们却在这佳节佳期里, 分道扬镳, 各生欢喜。

为了不让曾美玉忧心, 她编了个由头, 说林学东一直都在忙公务应酬, 分身不暇。而和杜镇涛是好友关系, 刚巧约在一起吃顿饭共庆中秋。

包厢里, 气氛欢愉。杜家两老跟曾美玉更是言谈甚欢, 热络程度不亚于第一次相亲时的场景。

佳肴浅酌, 闲聊家常, 时间眨眼就过了。

城市的另一头, 同在永昌新区的君澜酒店, 高级中菜包厅里, 林家的家宴同样的乐也融融。

筵开两席, 主席上有谢展明, 谢母, 林志成一家四口。另外, 还有曾凡和曾梓言, 还搭上独自留在S市过节的陈美媛。

次席上有林谢两家的远戚好友, 期间有高冰和阿肖协助打点着。

林学东黑色的西装沉稳保守, 简洁的白衬衫, 配上精致的钻石袖扣,将他衬得如同耀眼的星辰。叫人偷瞄一看都会忍不住尖叫, 有种移不开眼的魅力绅风。

开席前, 曾凡给他引见了张伟业, 这是林学东第一次和他见面。

“你好, 林学东。” 林学东带着笑意的唇, 轻轻抿着, 神色无异。象是公式化的一声招呼, 尽显清贵儒雅。

张伟业回了个微笑, 眼角现出幼细的尾纹。他伸出右手, 恭敬地倾身, 说。 “你好, 林总。张伟业, 请多多指教。”

眼神交汇碰撞了一下, 林学东从容地跟他交握, 淡笑道。 “言梓经验尚浅, 你任重道远。”

“承蒙曾董厚爱, 张某定尽全力。” 张伟业看着曾凡, 目光坚定带着敬意。

张伟业180cm的个子比林学东矮小, 中等身形。深灰的西装, 小麦色的皮肤, 给他平庸的相貌添了几分特色, 格外稳重。

骤眼看, 年纪刚过40。蜡起一头黑浓短发, 双目有神, 人也是精神翼翼的。

“呵呵, 好说, 好说。” 曾凡笑着点头, 看似对张伟业颇为满意。

客气寒暄一番后, 他们围坐在偏厅。有曾凡的特助, 以及新晋升为曾梓言特助的张伟业, 曾凡, 林志成。

他们一直在聊, 貌是不经意, 却又头头是道。被林学东和张伟业绕着, 讨论起曾氏的革新来。

而另一边, 林岚陪着谢雪, 外婆聊家常。

曾梓言固然也在列, 情敌见面当然就是份外眼红了。更何况, 上次的冲突, 两人还没有机会正式算帐呢。

林岚顾及林学东, 自然会不动声色, 维持自己乖巧形象。而曾梓言有陈美媛坐镇, 自然底气十足。眼神中的嘲讽, 憎恶早就风起云涌了。

碍于谢雪面前, 她们也不好发作而已。

年近80高龄的谢母,老而不衰。银丝满鬓,一身宝蓝色丝绒旗袍裠裙,脸容亲善谦和。

谢家出身军政,秉持严以律己, 宽以待人的家风。

谢母高龄产下谢展明,对于小儿子的管教却束手无政策。虽事业小成,但一直头痛他的婚事。

如今, 连比他年纪小的外孙都订婚了。她这小儿子还在吊儿郎当,不着不急的。巴巴的看着谢展明游戏人生,她只得摇头叹息。

“妈~。” 谢雪循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谢展明在娱乐区跟几名亲友大战四方城,兴致勃勃, 玩得不亦乐乎。知道母亲心里犯难,她眸色一沉, 扁了扁嘴。

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发愁呢?表面上,林学东是顺着自己的。

但背后也不见他跟曾梓言有什麽进展,今晚将家宴移师酒店里举办,也是为了方便余兴。

她不由地看了眼偏厅里意气风发的儿子,又瞟了一眼曾梓言。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笑着喊。“梓言,来,过来坐,跟外婆聊聊天。”

曾梓言今天穿了一袭淡黄色小洋裙,识货的人一看便知是顶级订制,价值不菲。完美的剪裁和设计,穿在她身上越显优雅高贵,气质超然。

长发知性的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和锁骨,甜美的容颜光彩照人。大家闺秀的形象就是不说话,也十分讨喜。

“梓言啊,你跟阿东相处的还好吗?有下一步计划了没有?” 谢母问。

曾梓言坐到谢雪身边,腆着脸回答。 “外婆,我们挺好的。就是,就是工作有点忙。学东哥说了,给他半年时间,等项目上马之后再,再安排我们的婚事。”

“呵呵。好哇,好哇,是件好事咧!” 谢母一脸悦色,心感欣慰。

“妈,看来, 我们要筹备礼金和礼物了。” 谢雪赠兴地呵笑,努力维持着向荣的表象,内心却是有点焦虑。

而同坐一处的林岚虽不动声色,但听到他们要筹备婚礼的时候,表情明显一僵。

那一瞬的反映, 落入了曾梓言的眼尾余光。她粉唇一勾,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娇宠道。 “伯母,十划还没有一撇呢。”

林岚闻言眉头一蹙,心像被石头硌了一下,很不舒服。

“没事儿,反正迟早都要准备的。也好让我跟你外婆找点活儿,乐上一乐。” 谢雪笑道。

谢母捋了捋花白的短发,眯弯起老纹满布的眉眼,跟着说。 “梓言啊,告诉外婆,你喜欢些什麽?外婆给你去准备,以后啊,你可要欢欢喜喜地, 为阿东生个大胖小子啊!”

“咳咳。” 林岚差点儿被口水噎着,她轻咳了两声,目光冷冷的撇向曾梓言。

谢母睨着林岚,关心道。 “怎么了?”

林岚吐了吐舌,鬼灵精地戏笑。 “我在想, 我的小外甥会长什麽样子呢~。”

“那肯定是出色的喽!瞧阿东一表人才,梓言又温婉动人,般配得紧。” 谢母说得眉飞色舞。“梓言,捉紧点儿,我的重孙金贵着呢。”

“外婆,那得看学东哥呀。” 曾梓言含羞答答,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甜美轻柔。

而林岚脸色一改, 微微发沉。不知道是谢母说的重孙金贵, 还是什么, 她忽然间有一点小失落。

手下意识轻轻地捂着小腹, 她的孩子也是外婆的重孙, 也是林家的孩子。不知道当他出生后, 她们会不会疼他像现在期待的那样呢?

谢雪发现了她在发呆, 扬了扬眉, 出声问。 “怎么了, 岚岚,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岚微怔, 瞬间又回过神来, 抬眸对着谢雪笑了笑。 “可能, 水土有点不服。身体有点沉, 不过, 无妨。”

“准是昨晚休息不够吧。” 谢雪抿着唇, 心疼地问。 “要不要喝口热茶, 提一下神?”

“妈咪, 我不要紧的, 别担心。我先上一趟洗手间, 你们慢聊。” 说完, 林岚起身, 准备去包厅外的洗手间, 透透气。

“要不, 我陪你去?” 谢雪不放心, 叫住她。

林岚回眸, 哭笑不得地摆摆手, 道。 “妈咪, 我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