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汉山开始生活半天就开始发愁:现在家里有两个光棍,吃饭成了难题。会不会做饭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问题是没钱买菜。
以前我自己一人在屋里搞科研开发,一般是馒头就凉水,或者泡一碗烩面。现在不能凑合了,家里有客人,身边也有老人。尽管他比我小,可是,他真的是我爷爷,不能亏待他。我得让我爷爷吃饱饭,睡好觉,要不然,他会骂我是不孝子孙。我可不学我婶子,昧着良心不让老人吃喝,还装无辜,装可怜,最后全村人都知道她不孝顺。
“把那辆破车当废铁卖了,或许能凑合几顿。”我对刘汉山说。刘汉山没反对,他现在还是云里雾里,像刚走出校门的学生,不知如何面对现代生活的琐事,只能任由我摆布。
刚出门,就看到一张胖脸,正从楼上一步一个台阶走到我家门前,原来是黎姐。黎姐是我楼上的邻居,听说是个富婆。她属于狡兔三窟的那种人,外面有几个窝,轮流住。她每个月来住一天二天,夜里叮铃咣当,不知忙啥。她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打听。现在这个社会,住在门对面不知姓啥,住在楼上楼下不知道干啥的,是经常现象。
黎姐四十多岁,身材黑胖粗短,浑身是肉,走路身上肥肉乱颤,气喘吁吁。不到一米六的身材,体重至少一百八十斤。
黎姐穿着格调高雅的粉红色西装,在她的领口处缠着一条白色围巾。婴儿手掌大小,胖乎乎的一对耳垂上,悬着手榴弹拉环一样的圆形金耳环,左手腕一串镶黄金的祖母绿手串,右手腕戴着金手镯和手工雕刻的橄榄核。她笑的有些腻,让人受不了。说实话,黎姐并不难看,就整体而言,她身体胖固然胖些,但体态轻盈,反应敏捷。紧绷绷的内衣卓有成效地拉住外泄的胖肉,使她的体形看起来收敛有致。其腰肢的摆动也称得上优雅得体,赏心悦目。我对她怀有好感,因为,她的胖法似乎很合我的胃口。至少,我对这种胖并不反感。
“这个帅哥是谁?”黎姐双眼放光,死死盯着刘汉山。
“我爷爷,他叫刘汉山。”我说。
“红卫老弟,别跟恁姐开这种没有一点幽默味道的玩笑。恁都五十多岁的半截子老头了,这个小兄弟才十七八岁,咋会是恁爷爷?”黎姐一脸疑惑的问。
“萝卜不大,在辈上长着。乡村的辈分不论年纪大小,你不要乱下结论。我和你说清楚了,你和他称兄道弟,我以后叫您奶奶,恁别生气。你和我辈分一样,就得跟我喊爷爷。”
黎姐显然不愿意被我叫奶奶,年龄是女人的忌讳。可是她又不愿意当小,放弃与这个高大英俊小伙子认识交往的机会,立马流露出女人的聪明和狡猾。
“咱们各论各,我不叫他爷爷,也不当你奶奶。我就叫名字,这样谁都不吃亏。”
我默许了。毕竟是邻居,不能强迫人家做你高兴的事儿。
我和黎姐一问一答的说笑,刘汉山一脸严肃的站在旁边,大人看小孩儿一般蹦着脸,人模人样。他越是不说话,黎姐越是对他感兴趣,一双杏核眼贪婪的盯着他的脸庞身材看,似乎想要活吞下去。
黎姐道:“昨天你们爷俩在演电影吗,我看你拿个道具回家。”
我说,什么道具,那是一块新能源电动车的锂电池,足有一千多斤重。
黎姐很吃惊,道:“不可能吧,这么重的东西,至少四个大男人才能抬得动,搬进屋,你爷爷一个人玩儿似的就拿进屋里?”
我说,这不算啥事儿,再重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要是有合适的绳子,他能把珠穆朗玛峰背走。
刘汉山看我差点说漏嘴,急忙拦住我说:“美女,别听我孙子乱吹牛。我有点力气,却背不动山。”
黎姐听刘汉山叫她美女,突然上满发条的机械玩具一样,来了精神。“叫我美女,这帅哥会聊天,我喜欢。”
刘汉山露出羞怯的微笑。
黎姐更来劲儿,歪着脑袋直不棱登的看着刘汉山,像虎狼盯着自己到手的猎物:“帅哥,我正想找人帮忙,帮我搬东西呢,恁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刘汉山看看我,点点头。
我俩跟着黎姐上了四楼。打开铁门,里面的摆设让人惊掉下巴。我们两家房屋结构布局相同,有些小改进也不影响大局。但是,这上下楼两个家却是两个世界,到黎姐家如到纽约富人区,进我家里好似非洲黑人部落。
进门左手都是客厅,我家是一个断掉一条腿,破洞露海绵的布艺沙发,茶桌是贴皮的三合板,已经烂皮掉漆露出白色木板,上面是一些用过的一次性纸杯和脏兮兮的玻璃杯子,方便面残渣剩汤还在桌面流淌。而四楼的黎姐屋内一尘不染,充满高级香水味道。在同样的位置,摆放的是五个黄花梨做的圈椅,一块整板的金丝楠木板子当茶桌。这块板子80公分厚,一米二宽,一米八长。对着窗户逆光看,上面洒满金丝金线,金光灿烂,凸显华贵。
屋子里还有一些黄花梨木做的凳子柜子、屏风摆件。客厅主墙挂着一副万里江山图,不知是真是假。对面电视柜的墙上挂着徐悲鸿的奔马图,右手的墙面挂着黄胄的毛驴和齐白石的大虾,就这几幅图,我一辈子挣的钱也买不起。客厅还摆满了滴水观音、龟背竹、幸福树等绿植,假山假水造型,好像南方世界。
黎姐要移动的就是这块金丝楠木茶桌。金丝楠木比重太大,一个立方有1000多公斤,这桌子看起来大概不到两个立方,板子重量要在2000公斤。黎姐想要换个位置,无奈实在是太重。当初花了五千块钱,用吊车从窗户吊进来,雇六个工人才安装妥当。如今要刘汉山一个人给她弄好,这娘们儿真够精明的。
“三孙子,今天你不用卖破烂请我吃饭了。”刘汉山看了一眼金丝楠木,笑道。
黎姐一脸懵逼,不知道我们爷俩在说啥。我说黎姐,恁是富婆,给两千块钱吧,我和爷爷帮您弄好。
没想到黎姐当着我们的面,从保险箱里拿出两万块钱,递给刘汉山:“钱是王八蛋,花完再赚。帅哥,拿去花去。”
刘汉山道:“挣个饭钱就行了,不要这么多。”
黎姐道:“我知道红卫没有工作,整天在屋里捣鼓电器,这钱算我请你们爷俩吃饭。”
黎姐是为我说话,可是这话比骂我都难听,让我心里好不舒服。没办法,女人说话就是这样,咱一个大男人不能和她计较不是。
我说,黎姐恁给这么多钱,以后我俩说不清是啥钱,容易出事儿。万一反贪局的知道了,过来查问,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黎姐不屑的说:“老弟,看你那点胆子,就这点钱算什么,他们还能抓起来要你的命不成。”
刘汉山道:“无功不受禄,钱的事儿还是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