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沈万三死后,沈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以沈万三的高龄,也算得上是喜丧,因此无论是前来吊唁的人,还是沈家子嗣家眷,都没有过多的悲伤,反而如同节日般热闹。
只有一人忍着心里的悲痛,默默跪在地上,不用说自然是沈芸。
沈万三一死,这个家就没有什么是她可留恋的了。看着面前不断来往的人群,她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些人眼中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当然,或许只有爷爷不这样认为,但现在他已经躺在大红棺木中。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或许不觉得,当他死去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沈万三的死在商界引起很大震动,几乎全国商业家族都派人去吊唁。那些路途遥远,不方便亲自前来的,也想办法通知距离湖州最近分店的掌柜代自己送沈万三一程。
消息传到了京师,朝廷中大多官员也听闻了此事,但也就是听听而已,顶多感叹一句可惜了,再无其他反应。毕竟商人地位摆在那,还不值得他们为之黯然。
朱允炆当然也知道了,出于对沈家的期望,他正好想派一人去探听一下。于是,李景隆这个‘闲人’荣当此任。
因为前来吊唁的人多,大明各地不乏与沈万三交好的商人,为了尽可能的让想来之人都能赶上,沈家的丧事持续大半个月。
在此期间,沈家兄弟可是人前显了,因为他们是儿子的缘故,所以来人几乎全部对他俩致意,这让从未当过主角的二人很是受用。
反观沈芸,除了一些本地周边熟知沈家情况的人上前问候外,大多数不明情况的都忽略了她。
这倒也正符合她的心意,安安静静的守着,回想着沈万三死前安顿她的话。
王家,作为沈家的亲家,按理说应该早早来吊唁帮忙,可对方只派了一些下人,王逐利这个家主一直没有露面。
李景隆也到了湖州,这次他走的水路,顺流而下比较快。
沈家很好找,跟着街上的人群就能找到,李景隆带着小五来到沈家。
沈家这些日子开门迎人,因此并没有遭到阻拦,二人进入府中。按照礼仪,先到正厅灵堂进行拜祭。
随后二人便在院中看着三五成群的商人借机再谈论生意,下人们进进出出安排来客坐席。还有披麻戴孝的沈家孝子们忙活着葬礼上的其他事。
此时,门外接客的仆从匆匆跑进灵堂,不一会儿只见沈家兄弟从屋内出来。
而门外也进来两人,都是商人打扮,赫然就是王逐利与那陈姓商人。
“亲家节哀,恕王某来迟了。”王逐利拱手说道。
“你来干什么?”沈二冷着脸问道。
沈家兄弟是没经济头脑,但不是傻子。这些日子沈家两兄弟也想明白了,可不就是王逐利给他们挖坑,拿他俩当冤大头吗。
“亲家这话说得,我来送沈老爷子一程啊。”王逐利道。
“别假惺惺的了,要不是你给我们使诈,我爹也不会死。”沈三怒道。
尽管声音不大,可靠的近的一些人都听到了,纷纷疑惑的看向他们。
王逐利心里骂娘,脸色黑了下来,说道:“沈老三,这话可不能乱说。”
“谁乱说了,亏我们哥两还把你当亲戚,谁能想到你连亲戚都坑。”沈三没有收敛,反而叫嚣道。
王逐利眼见这二人如此不识趣,也不再客气,道:“既然二位这样说,那趁着今天大伙儿都在,陈掌柜,你把协议拿出来,让诸位给评评理。”
人群中议论声不断,眼看事情就要闹大,一道女声传来。
“今天是我爷爷的葬礼,有什么生意上的不愉快,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事后小女一一解决,在此感谢各位的到来,王世伯里面请。”沈芸一身孝衣,不过依旧用面纱遮住脸庞说道。
死者为大,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收起八卦的心,明面上不再讨论,私下当然嘴没停过。
王逐利不屑的看了挡在面前的沈家兄弟一眼,绕过他俩径直走向沈芸,点头示意后进去上香。严格来说,沈芸已是王家媳妇,他一个老公公自然不可能对她行礼。
李景隆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要是平常这种生意人之间的小事他懒得听,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干,打听一下权当消遣时间。
“哎,这位兄台,那姓王的商人是谁,怎么好像跟沈家不对付啊。”李景隆对着面前几位商人拱手说道。
那几位商人先是看了看他,见他衣着光鲜、丝绸缠身,腰间玉佩更是贵不可言,估计是哪位大商。
因此热情说道:“这位掌柜的不是本地人吧?”
李景隆笑道:“不瞒诸位,在下大多来往西域,还真不是本地人,这不是仰望沈家老爷威名,特来送一程。”
“那就对了,我跟你说,刚才进来的是王家王逐利,王家是做海上生意的。前些日子王家跟沈家结了亲,沈家的大小姐,哝,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位,招了王逐利的儿子做上门女婿。”这名商人侃侃说道。
“哦,这么说来两家是姻亲,可是我看刚才他们亲家之间似乎不对付啊。”李景隆说道。
“嗨,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听他们刚才说,好像跟生意上的事有关。要我说啊,这亲戚之间就不能有生意往来,都是讲利益的,咋能做的成生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