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以陈姓学子为首的几位书生聚在一起借酒消愁,他们已经从白日的麻木中缓了过来,但人往往在清醒之后是最痛苦的。
“陈兄,咱们苦读多年,这次来京赴考,家里人把能卖的都卖了,就这么落榜了,实在是无颜回去啊。”一书生喝的微醺,痛苦的说道。
“我家里唯一的一头耕牛都没了,这次来京,就连县衙的老爷都对我寄予了厚望,募捐银两、敲锣打鼓的送我入京,那时是多么的风光啊,我也觉得就算不能名列前茅,起码也能上榜,可谁能想到......,唉!”另一书生想起自己肩负的期望,也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众位,我虽不至于变卖家产,却也是竭力而来,不光家里人,就是知府也亲自为我饯酒送行,咱们那地方太贫了,多年的战乱、天灾闹得人人挨饿受冻,就盼着此次能够入朝为官,为我一方百姓作出些实事儿,可怜一腔抱负竟止步于此。呜呜。”陈书生说着,感觉自己实在愧对,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哭作一团。明日他们就要收拾铺盖卷走人了,这处房间是他们几人合资租下来的,店家已经不让住了。人往往都是势利的,眼见那些中了的学子,店家恨不得让他们一直不要钱的住下去,而自己等人,开考前店家无不细微关怀,此刻却嫌弃的让他们早走,要不是租金已经收了,估计他们今晚就得露宿街头。
“哎,我说你们这一群学生,哭哭啼啼的作甚,不要吵着其他贵客。”恰逢其时,掌柜的在门外不客气的说道。
众人委屈又无奈,只得压低声音。哭了一会儿,待情绪缓和,他们又愁上心头。
“陈兄,按理说我等不中也说得过去,毕竟咱实力不济。可你怎的也能落榜,须知,你的名头在十里八乡都是响当当的,县试、府试哪个不是第一,咱们那的读书人都依你为榜样呢,怎的连你也......,哎,这让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有勇气再考呢。”一本就成绩稍逊些的学子说道,他成绩算不上出类拔萃,因此在落榜后也就不如其他人那般寻死觅活。
“对啊,就连那吴公子都排在十三名,他身边的那几人也只有一人落榜,据说是吃坏了肚子,考场上拉稀了,其余几人名次虽落后,可也榜上有名啊,我们自知不如人家,可陈兄你可丝毫不逊于他们的。”这时,刚开始哭泣的学子也缓了过来,说道。
“你们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人来。”陈书生喝了一大口酒说道。
“谁?”有人急问。
“莫公子!”陈书生道。
“对啊,那莫公子才华横溢,姓吴的都不是对手,以他之才必能高中才是。”
“今日我们都没注意,似乎榜上没有他的名号。”
“那不一定,咱们只知道人家姓莫,又不知他名字,说不准人家就是中了呢。”
“不,没有!”陈书生这时说道。
见其他人都看着他,又接着说道:“今日我仔仔细细把榜看了不下二十遍,录取的五十一人中并无姓莫的。”
“会不会你看眼花了,怎么可能没有呢?”有人疑惑道。
“要不我们再去瞅瞅?”有人提议。
众人互相看了看,不用说,光是眼神就明白了,去看看!
这样的情景在无数北地学子中间上演着,只不过他们认为的必中名单上还加上了陈书生。因此,在这个晚上,不停地有学子掌着灯去贡院门口,一波接着一波。打更的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是好奇,跟着跑去看,结果看到自己前半夜丢失的灯竟然挂在贡院榜亭上。
整个京师街道一晚上都有脚步声、私语声,仿佛在进行着某种仪式似的。
次日,天明。三两成群的北地学子们聚在一起,讨论着昨晚的成果,不断有人闻声加入,渐渐地,变成三五十人、三五百人。经过他们你一嘴我一舌的探讨,总结出一个现象:榜上之人全是南人!
这下可不得了,都说绝对的公平非公平,此刻他们就认为这次恩科不公平。
既然认定了不公,那怎么办呢?有人就提议他们去击鼓鸣冤,也有人提议他们去贡院抗议,甚至还有人提议去宫门口闹事儿......
“大家都不要吵,现在我们只是北地无人中榜,一切有关阅卷的信息,我们一概不知,这时候咱们去闹,容易惹祸上身,我刚跟咱们北地各府县的学子地标们商议了下,我们还是应该找一个可靠地官员,最好是能在朝廷上说得上话的,将我们的情况反应给皇上,有皇上下令查清事实,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如果查清无作弊,那咱们旧事技不如人,不再怨天尤人了。”陈书生站出来说道。
“好”。“同意”。此建议获得学子们的支持。
“那大家就想想,看谁有联系到官员的途径,咱们派出代表去拜见。”陈书生说道。众人嘈杂的互相说起来,七大姑八大姨的拉扯,就想找出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