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兵卒费力隔开一片空地,方便贴榜的官员将皇榜张贴于榜亭上,大大的皇榜上写满了名字,为了防止重名,特意还在名字后面加了籍贯地。如:张三(凤阳)。
当皇榜贴好后,贴榜的官员溜得奇快,那些兵卒也是有默契的默数一二直接开跑,一下子就溜到人群外。也不怪他们跑的快,这些学子此时就跟饿狼一样,其中还有些现在已经是进士老爷,你要是走的慢了,出不来不说,还被人连挤带踩,而你确实不能动粗的,否则,哼哼,朝廷的这帮文官们动动嘴皮,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呼啦一下,人群就跟水流似得,一下涌到榜亭跟前,学子们分别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其中就包括罗士奇、杨荣等人,也包括那苏州的吴公子。
“呀,我中了,哈哈哈,我中了。”一人忽然放声大笑道,旁边的学子皆投来羡慕的神色,匆匆祝贺后又投入寻找名字大军中。
“呜呜呜,爹啊,娘啊,孩儿中了。呜呜呜~”。又有人哭着自言道,这是一位贫家学子,父母供他求学不易,也终不负双亲,与他同行的学子都真心祝贺他,此人是罗士奇。
“挤什么,哎,你挤你妈的批,老子还没看完呢。”有人刚看到榜,却被人挤到了旁边,这人一看是富贵人家的仆从,也就气的破口大骂起来。
只见那随从并不搭理他,而是挤到正在喜极而泣的罗士奇面前,背起他就走,同时人群外围还有接应的人。他们阻挡着另外几波人,尽力保护着背人的同伴,一时间你推我搡,好不容易到得事先准备好的轿子旁,一股脑儿将那罗士奇塞进轿子。
不塞不行啊,旁边别家的随从还在拼命王侠拉扯,就连罗士奇的衣服下摆都撕扯了,背人随从的鞋子早不知道去哪了,他也顾不上去寻找,几人抬起轿子直奔回家,那速度堪比博尔特百米冲刺。
如此情形还在不断上演,甚至于有些同时抢到学子的随从,还为此事大打出手,他们不怕,只要不出人命,不把对方打残,就没人管,因为这种事儿在大明朝是允许的,就跟结婚时候婚闹一样,而那些受伤的仆人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得到自家老爷优厚的赏赐和免费的治疗,毕竟是为咱家受的伤。
与穷学子受欢迎相反的是,富贵学子则不那么吃香了,尽管也会被抢,但没有那么激烈。原因无他,人家这么有钱有势,又高中进士,大多必然家中已有娇妻,自家女子嫁过去也是给人当妾,地位大打折扣,更谈不上帮助他们了。
吴公子就是其中之一,他虽然人品不咋地,才华却是有的,因而中榜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对于他来说,自然是不屑与商人、地主等为伍,早有了解底细的官员接他离去。
再者就算有个别未成婚的,人家也必然讲究门当户对,自家几辈子商贾,别人看不看得上是一个问题。毕竟婚姻大事,还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跟现在要领了结婚证才能得到社会认可是一样的道理。
有高中的就有落榜的,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落榜。他们失魂落魄的走出人群,两眼黯淡无光,脚下磕磕绊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这种感觉是我们无法体会的,但是我们从古人总结的经典中就可以看出这对学子的打击有多大,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金榜题名放在了最后,往往最后出场的才是重头戏,足以可见这金榜题名对学子的重要性,反之,中榜有多高兴,落榜对学子的打击就有多巨大,疯了都是常事。
有人或许会认为,不就跟现代高考落榜一样。不,同志,完全不一样,现在你可以选择各种职业学校,也可选择创业、经商等等。不管怎么样,只要挣了钱,就是赢家。而明代可不行,既没有大专,也没有创业,有的只是无尽的劳苦。想做生意?那是不可能的,等级卡在那儿,要是一个举人跑去做生意,家里人估计都要从族谱里除名了。
一拨人接着一拨人的观看,有些学子整整把皇榜看了不下十几遍,还是未发现自己的名字,那种沮丧的心情难以言表。不过那些自知中不了的学子,就没那么悲伤了,他们虽然也会难受一下,毕竟万一中了呢,不过也就一会儿的事,过的片刻就能恢复。
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被抢的学子,都是长江以南的人。而失魂落魄的都是长江以北的学子,他们经过多日的相处,基本都已经认识,有的互相搀扶着唉声叹气,有的相拥而泣,有的则不断流泪互相诉说着不易......。
杨溥也中了,不过他却并未高兴呐喊,也没有放声大哭,而是双手紧握,牙关紧咬,悄悄来到一处无人之地,使劲捶了下面前的大树,似乎不疼一般,而后面向东南,跪地磕头。
杨荣在书童的护卫下,挤到榜亭跟前,二人寻找半天,却不见他的名字,再三确认后,他知道自己落榜了。有些不甘心,也有些恼怒朝廷不会选人,他的一腔抱负竟然没有施展的空间。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原先的名单上是有他的,而是朱元璋那天记住了他,大明的武将已经够他头疼了,要是文人之中再出来一个崇尚兵法的,定会与武将走的近,那是很危险的,朱元璋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轻轻一勾,划去了他的名字。
书童有些失望,自己陪着这位少爷来京,本来势在必得,如今却落榜,都怪自家少爷不务正业,人家学习的时候他在鼓捣那些没用的东西。二人缓缓走出人群,消失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