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有两位大人求见”
侍卫来报。陆洪武一刀逼退灵起,灵起后撤数步后杵刀跪地。柳逸鸿满脸嘲意。
“让大人进来便是”
侍卫告退,不多时引着两人走了进来。一人身形魁梧、眉粗须长,英气十足,俨然大将之风。
另一人身形稍小,眉清目秀,肤白须短,儒生气质尽显。
“陆大将军风采不减当年!”
陆洪武收刀入鞘,眯着老眼瞧上片刻后笑着抱拳道:“原来是长孙大人和查大人!”
“子鸣,沏茶!”
自打长孙虞和查德浍踏进院门,蹲在柳逸鸿身旁的陆子鸣就一直打量着两人,越看越觉得后脊发麻,陆洪武这么一叫,他才站起身,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屋沏茶去。
长孙虞抱拳道:“大将军来京多日,属下还未能抽身拜访,将军恕罪!”
陆洪武摆了摆手。
“虞子呐,多年未见,略显老态了啊,怎么?军务太过繁杂,还是太过操心你家那小子呐”
长孙虞笑了笑。
“几十年了,大将军还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法眼”
查德浍摸了摸胡茬子,神色玩味道:“大将军说得极对,这小子整日琢磨着何时能抱上孙子,上赶着要当老太爷,您说他能不显老吗?”
长孙虞眯着眼骂道:“去年若非你这老东西不肯将你家闺女放到我府上,老子早就抱上孙子了”
“胡言乱语,明明就是你家那小子清高,瞧不上我家闺女”
两人一脸不屑,谁也不服谁。
陆子鸣端着茶到两人跟前,他瞥了一眼长得跟门神似的长孙虞,心头有些发怵。
“两位大人用茶!”
“乡间地头种出来的粗茶,将就着喝,莫要嫌弃”
陆洪武说了这么一句,两人才接过茶喝了起来。
查德浍啜了一小口,而后惊讶道:“将军,就这还是粗茶???我看比这京城里卖得最贵的四海天仙茶还要好上几分”
陆洪武爽朗一笑。
“查大人说笑了,自家种的粗茶,怎可与百两一斤的名茶媲美”
“两位今日来,绝非只是找我这个老头子闲聊的吧?”
长孙虞放下茶盅。
两人挤眉弄眼,陆洪武神色悠然道:“行啦,说吧”
查德浍抱拳道:“老将军多虑,今日我二人单纯只是想来看看大将军,同老将军闲聊一番,绝无他意”
长孙虞点了点头。
“好啊,那咱就不用喝茶了,上酒!”
查德浍会心一笑道:“将军,来前路上我已派人寻酒去了,想必马上就到,不劳将军费心”
“噢,好,看来你俩是有备而来”
柳逸鸿和灵起神色淡漠地走了过来,抱拳喊道:“见过两位大人”
陆洪武介绍道:“我猛虎军两位大将”
长孙虞抱拳道:“我记得你们俩,一个是柳将军、一个灵将军,久仰二位大名,今日得见,果真都是骁勇善战、年轻有为之辈!”
“长孙大人过奖!”
查德浍眉头一皱问道:“两位将军怎的挂了伤?可是有贼人来犯?”
“多谢查大人关心,为将卒者身负些伤也实属平常,不足道矣!”
查德浍点了点头又朝陆洪武笑道:“真是虎将无怂兵呐!看来老将军也是早有准备,可让这两位将军同饮否?”
陆洪武脸色红润地点了点头。
半盏茶功夫不到,查德浍手下提着几壶酒和一些吃食赶了过来。
“将军尝尝这酒可合将军心意?”
查德浍为陆洪武斟满一杯递了过去,陆洪武捻起小杯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可惜不够烈,还是土刀子过瘾些”
几人哈哈大笑。
“来人!换大碗!”
上前一名士卒将众人跟前的小酒杯都换成了大碗。
“如此才像话”
长孙虞军武出身,倒是习以为常,只是查德浍神色有些为难。
“老将军,查大人,请!”
长孙虞一饮而尽。陆洪武爽朗至极。
“好!好!咱们马上儿郎就是爽利!”
查德浍颤颤巍巍端起酒碗,喝到一半已经面目狰狞,直喊辣喉!
“查大人乃文官出身,可以理解,实在喝不下就别喝了”长孙虞讥笑道。
查德浍瞪了他一眼,而后一饮而尽。只觉从喉咙辣到了胃中。他赶紧端起茶杯将杯中剩茶一饮而尽,稍显缓和,但已是双颊通红。
“酒也喝了,茶也喝了,说吧”
“顺儿被陛下诏进宫中述职……”
陆洪武脸色一变说道:“走,咱们进屋聊,灵起你们二人守在门外,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灵起两人领命。三人移步至屋中。
“虞子和查大人皆是自己人,那老头子我就有话直说”
两人点了点头。
“那位是什么意思,你我皆是心知肚明,不便细说,如此一来,顺儿受诏入宫,便是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筹码……”
“虽说你这个兵部尚书算不得拥兵自重,可于他们而言同样是个威胁,说到底还是忌惮你在军中的威信”
查德浍借机插话道:“有些人呐,以前还沾沾自喜,叩谢圣恩,可笑可笑”
“有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洪武摆手继续说道:“都看着吧,咱们这些从马背上下来的儿郎只有两个结果,要吗交还兵权,要吗……”
长孙虞冷声道:“死!”
查德浍叹了口气,一脸苦涩道:“将军,其实我们这些文官出身之人日子同样不易,如今朝中派系林立,各派系势力盘根交错……相互明争暗斗……”
“中书令黄大人、太子少保李淑同,哪一个不是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陆洪武点了点头。
“黄大人以死明志,高栽,千古第一人……”
“但这些绝非关键之处,如今宦官势力膨胀,已然有了官宦干政的苗头,真到了那些死太监权倾朝野之时,也是我们这些人死无葬身之日……”
陆洪武瞥了一眼两人,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长孙虞递上茶水,他只是摆了摆手。
“奸佞当道,棋手作祟,朝堂暗流涌动,边境亦暗藏危机,老头子如今也是有心无力,至于以后我陆家如何……其实我也没个底,若真要选其一,我宁可保全我陆家军几十万将卒……”
“不过你们两人且放心,哪怕真到了那一天,我陆家也是头一个,但只要我陆洪武还在、我陆家还在,那些人也不敢轻易拿你们开刀”
“所以……他们暂且不会拿顺儿怎么样,且顺着旨意来吧,年轻人历练历练也算不得坏处……”
“属下谨遵将军之言!”长孙虞单膝跪地抱拳道。
查德浍也站起身,顶着大红脸朝陆洪武沓手行礼道:“多谢将军指点”
陆洪武示意两人坐下,长孙虞握住了陆洪武粗糙老态的大手说道:“将军,您可是陆家军中的定海神针,您老……”
陆洪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那位再心急,还不至于现在就要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