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堂瑾本能回头望去,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茶褐色的静谧湖泊。
须黎也没想到,自己推门而入的这一刻能恰巧看见站在院中的秦堂瑾。
“你……”
“你……”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又被彼此的默契弄得怔在原地。
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秦堂瑾脑中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身体已经代替他做出回答。
秦堂瑾上前几步将须黎紧紧抱在怀中,仿佛在确认这一切并非虚无梦境。
谁知道方才当他在姜落姝那里得知须黎要和烛宵决一死战时内心到底有多么害怕。
害怕千年前的惨剧再次上演,害怕须黎重蹈覆辙,害怕她就此殒命两人不复相见。
秦堂瑾用尽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飞向神域,生怕自己来迟了一步,先前刚刚修复没多久的筋脉都再次出现裂缝。
结果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是个乌龙。
不过失而复得的庆幸和狂喜还是在此刻充盈了秦堂瑾的心脏,言语无法描述此刻的感觉。
猝不及防被拥入怀抱,须黎愣怔片刻,随后闭上眼环住了秦堂瑾的脖颈安心靠在他的胸膛。
一分钟后,秦堂瑾依旧没松开手。
五分钟后,须黎耐心地任由他抱着。
三十分钟后。
“秦堂瑾,你适可而止!”
须黎挣脱怀抱,一边揉着发麻的手腕一边独自走向后院祭坛,秦堂瑾可怜巴巴地跟在她身后。
“黎黎,我还想……”
须黎转过身捂住他的嘴,面对这样一张盛世美颜她神色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坚定得快要入党:
“不,你不想。”
许是神魂融合的原因,先前那个温润如玉。
儒雅绅士的秦堂瑾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化学反应,多了一些庚辰的特质。
说好听的叫不拘小节,喜爱与人交际。
说难听点就是不要脸且黏。
“你之前明明说过,以后有事不会瞒着我独自承担的,可是今天我一睁眼就感知不到你的气息,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秦堂瑾委屈巴巴,耷拉下来的眼尾和眉毛让须黎莫名有了种罪大恶极的感觉。
很离谱,当年她被诸天神佛“指指点点”,被天道审判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没由来的愧疚感。
“我没想瞒你。”
须黎神色缓和几分。
“事发突然你昏迷不醒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
“下次你可以给我留纸条,实在不行留一缕气息也可以。”
见须黎并不是故意瞒着自己,秦堂瑾一扫先前的颓唐,一对墨色凤眸光华流转,格外璀璨。
“好,我下次会记得。”
围观了秦堂瑾精湛的变脸技术,须黎无奈答应。
她过去除了姜落姝以外没有别的亲近之人。
姜落姝不着调,不是在吃喝就是在玩乐,百八十年也不见得能碰上面。
须黎的修为也无需让人担心,她不揍别人就不错了。
秉承着天生地养,独来独往的形式准则,须黎从没有报平安留便签的习惯。
见须黎神色松动,秦堂瑾眸中笑意更甚,得寸进尺地走上前抄起须黎的膝弯腰肢就把她打横抱起来朝着后院祭坛走去。
至于弑神灭道的事情须黎也没准备瞒秦堂瑾。
她将自己和烛宵计划简单说了一遍,秦堂瑾脚步一顿,但随后便恢复正常步行速度。
“我原本以为你会情绪激动地反对我参加这样疯狂又危险的行动。”
到了祭坛,见秦堂瑾并未说任何阻止她的话,须黎有些意外道。
“怎么突然这么想?”
秦堂瑾挑了挑眉,并没有将须黎放下,而是一直抱着她站在原地。
“以前游历凡间的时候看过不少话本子,上边的总是会提到陷入情爱的一方有无法改变的原因为了大义去赴死。”
“而另一方总会千方百计阻拦,甚至于囚禁、伤害对方,拿自己的生命作威胁。”
“有时候他们甚至还因为自己被管教而感到沾沾自喜,认为这是伴侣对自己的在乎。”
须黎也任由秦堂瑾这样抱着,甚至将脖颈和头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
“你喜欢这样的故事吗?”
秦堂瑾低下头问道。
“不喜欢,很厌恶。”
须黎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树梢,一只不知名的白色鸟雀从簌簌作响的树叶中展翅高飞。
“那我也是同样的原因。”
伴着微风,清冽低沉的嗓音引起胸腔震动,牵起了须黎的心。
“话本子里的东西终究不是现实,那样畸形的感情不是爱,而是禁锢。真正的爱让人自由。”
秦堂瑾望向须黎的眼眸,线条锋利的眉梢眼角处都洒满了细碎的阳光,耀眼又温柔。
“你不是无知孩童。相反,你是个拥有成熟判断能力和选择权力的独立成人。”
“随意干涉别人下定决心的选择是一件很冒犯的事,这相当于否认了自己伴侣的独立性,将她视为自己的附庸或是随意掌控的物品,这不是公平的关系。”
“你是上玄神君,你有你无法推脱的职责和坚定不移的信仰。”
“我会将风险和得失罗列在你的面前,但当你下定决心后,我会尊重并相信你的选择。”
说到这,秦堂瑾微微收紧手臂,望着须黎的双眼波光回荡:
“你只需要坚定自己的想法,我永远会在你身旁。就算你不幸殒命,我也会牵着你的手以你一同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