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都没必要骗她,但服用解药后,东华还是一副中毒甚深的模样,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亲眼看着她吃了解药?”姜柟走上前,质问。
“我亲口喂的!”梁浩都怒吼,整个人游走在疯癫的边缘,根本无法冷静。
“跟她没关系!是我命该如此。”东华轻声的呢喃。
“你撑住,别说话!我一定可以救你。”
“不要了,我不需要你救。我对你而言,也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别演了!你是乱臣贼子,我是南梁国君亲封的公主,本就不应结合!”
“东华!”梁浩都声音嘶哑,不知如何作答。
姜柟恍然出声:“是月影!她知道我有解药,我能救东华,为了确保东华死,又嫁祸给我,所以她一定在酒里,加了别的毒!”
梁浩都一听,仿似生了一丝希望,将东华轻轻放下后,低语一句,“等我回来。”
梁浩都走后,东华挣扎着起身,朝姜柟伸出手。
姜柟握住,坐在榻沿,轻声问:“你想同我说什么?”
“我活不了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瑶瑶,我不能让她知道,她有一个叛贼父亲!”
“瑶瑶还活着?”姜柟并不意外,眉眼微黯,颤抖的手心,微湿。
东华点头,强撑着精神,咽下喉中的血腥,继续道:“我看着木图长大,他对我十分敬重,我昨夜有意透露,死后想葬入番邦的土地,他答应我了!我死后,你便利用我的尸首,挑起木图和梁浩都的矛盾,可化解你当前危机!”
“所以你这次来乐山,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毒是你自己下的?”姜柟算是听出了个大概,她默默垂泪,即便知道东华一心赴死,心中仍旧内疚万分。
月影给东华下毒,是她撺掇的,计划本来就是利用东华中毒,让梁浩都和徐光心生嫌隙,甚至反目成仇,谁承想,东华竟然做得如此绝。
一点活路都没有留。
“在梁浩都身份揭开的那一刻,我就该死了。太子允我赦免瑶瑶,不受生父牵连,护她一生顺遂,我已然知足!我苟活一年,该劝的都劝了,他心硬如铁,不会为了我和瑶瑶做任何妥协。以我之躯,挑起百鬼营内乱,值了!”东华眼角滑下泪珠,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是想笑,却又没有什么力气。
姜柟忍不住掩面低泣:“这些事,你该早点告诉我!”
“柟儿,我把瑶瑶托付给你,你答应我,将她养大成人!我便死得瞑目了!”东华神情激动,用尽力气握住姜柟的手。
姜柟点头:“只要我活着,我会把瑶瑶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护她教她,为她择一良婿,一辈子不受人欺凌!”
“那我就放心了!”东华躺回去,身体痛得皱着眉头,脸上却在笑。
东华仰头看着床顶,眼前走马灯似的换,缓缓开口:“你之前问我,嫁给他,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像顾润,我那时不愿意承认,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认识傅七的时候,他的言行举止,真的像极了顾润……”
“可是就连这些,都是他刻意为之,为了接近我,才向顾杨讨教,处处学习顾润!我的一生,都是骗局!从没有人真心待我!”
“我图他像顾润,拿他当顾润的替身,他图我公主的身份,为他掩盖身份,行不义之事,我们是孽缘,合该如此下场!”
“我只怕葬入异乡,下辈子吃不到帝京王伯家的馄饨,还有蓬莱阁的麻辣兔头,城南街口的羊肉汤……”
东华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含糊。
姜柟泣不成声,看着东华逐渐无声的瞳孔,附在她耳边,颤抖着说:“公主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你?我相信他是喜欢你的,为了你才去模仿顾润,你对他有利用价值,但同时你也是他爱的人。”
她不愿意为梁浩都说话,但是面对濒死之人,她只想在东华的人生尽头,能听到一些善意。
瑶瑶已经五岁了,五年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姜柟,梁浩都不可能为了接近她,而刻意去学顾润,否则前世她不可能到死,都没有接触到百鬼营的人。
所以,梁浩都模仿顾润,纯纯只是为了勾搭上东华公主。
一阵疾风忽至,姜柟被推倒在地。
“东华,东华,你醒醒,别睡!”梁浩都声音很轻,带着颤音,迟迟不敢去探东华的气息,整个人都僵硬了。
梁浩都不断唤着东华的名字,但东华再无回应,他越发的急躁。
姜柟抹了泪,褪去悲伤的神色,沉声道:“她死了。”
“你闭嘴!都是你,她死了,你也不必活了!”梁浩都咬着牙低斥,猩红的眼,布满血丝,目眦欲裂。
“看你这伤心的模样,多虚伪啊!”姜柟笑着爬起来,“你带着谋逆的目的娶她,叛逃离京时,却把妻女留在帝京,你可知,是你亲手堵死了她们母女的活路!”
“我假死离京,你不说,根本没有人知道傅七就是我!威胁她来乐山的,是谢昀!你们夫妻二人,杀我妻女,我让你们一块下地狱!”梁浩都一把掐住姜柟的脖子。
“你不会!”姜柟眉眼淡定,梁浩都根本没使力。
“只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你说我将你挂在城楼上,谢昀会在几时赶来乐山?只要他敢来,我就敢将他变成刺猬!”梁浩都眼角抽搐,眼泪不要钱一样掉下来,瞳孔里死寂一片。
“浩都!”徐光苍老的声音传入时,人已经迈入屋内。
“放开公主!”徐光一声令下,梁浩都没有遵从,恶狠狠的瞪着姜柟,侍卫上前,架开他。
木图王子跟在徐光身后,一见榻上毫无声息的东华,神色大变。
“东华公主中毒身亡了。”姜柟大声宣布。
木图难以接受,快走几步,扑倒在床榻旁,大声哭喊:“东华公主!”
屋内外,下人跪地痛哭,梁浩都甩开架着他的侍卫,膝盖一弯,没能站稳,跪坐在地。
他脸色苍白,褪去凌厉的锋芒,迷惘失神的双眼,透着极致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