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清扶起程令扬,咬牙道:“别逞强了!去东宫报信更快!”
此言一出,蓝星眼中徒然起了杀意,掏出剑。
“蓝星!”姜柟有气无力的喊出声,用尽全力推开顾芸白,摔落在地。
蓝星收了剑,上前搀扶起姜柟。
“全天下都要反我,你也要反我吗?”姜柟紧咬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因为用力,额上青筋暴起,瞳孔充血。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顾芸白蹲下身,不敢直视姜柟的目光。
“逆我意是为我好?我信你们,你们才有机可趁,我不会原谅你们任何一个人!”姜柟语带悲凄,泪珠一颗颗滚落,目光从顾芸白的脸上,转移到蓝星,最终没能抵住药效,昏死过去。
蓝星抱起姜柟,程令扬拦住他们的去路,大声斥道:“要带走她,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蓝星没说话,目光有些迟疑,顾芸白见僵持不下,便提议道:“先找个地方,等她醒来吧!”
蓝星点头。
“可以!”程令扬附和,警惕的看着蓝星,“去如清医馆。”
如清医馆。
蓝星将姜柟放到榻上,便和顾芸白走到屋外守着。
两人站在门口,唉声叹气,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被罚在门口面壁。
“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墙头草?”顾芸白愁上心头。
天一亮,谢瑾奉皇命,领兵开拔北境,原本的计划是杀掉布在姜家周围的羽林卫,把姜柟偷出来,藏到军队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帝京城。
现在他俩一起倒戈,不按谢瑾的计划走,也不把人还给谢昀,里外不是人了。
更愁的是,人在帝京,她没有保握扛得住谢昀的怒火。
蓝星不开口,两只手上下比划着:“姑娘于我有恩,她如此坚决,我绝不能逆她意。”
“小时候是她将你领到我家来,但养大你,送你习得一身本领的可是我小叔,这些年,咱俩跟着王爷,也没见你说我们对你有恩!”顾芸白不服气的怼了一句。
蓝星摇头,继续比划着手势:“主子说了,不是姑娘执意,他不会要我。”
主子指的是……顾润。
顾芸白微怔,在蓝星心里,从未把谢瑾当过主子吧?
姜柟小时候爱心泛滥,就喜欢捡小猫小狗回家,没人要的小孩也捡了不少。
姜家不会由着她,但顾家却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宠她。
捡回去的猫狗,在姜家不是失踪就是被虐死,姜柟便学乖了,哄着顾润给她擦屁股,她负责捡,顾润负责收。
蓝星被送到山上习武,学成后归来,顾家却没了,便被谢瑾一直带在身边。
顾芸白苦笑:“她应该都不记得你了。”
“姑娘认出我了。”蓝星目光坚定。
许如清在屋内为姜柟施针,程令扬贴在门后偷听二人谈话,只听得到顾芸白的声音,听得是一头雾水。
蓝星是个哑巴?
“令扬!”许如清轻唤程令扬,待他走过来时,她才皱眉道:“前两日,我家中遭贼,什么贵重东西都没丢,就那封信丢了!”
说完,许如清把目光投在姜柟的脸上。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程令扬摇头道:“不会是她。信没了就没了吧,偷的人或许早就将信毁了!别担心!”
“我们这样,算不算违抗圣旨?”许如清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一时脑抽,摊上这种破事?
“等小柟醒来再说吧!”
程令扬的目光专注的凝住姜柟的睡颜,美目紧闭,却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噩梦,脸上的神情紧张且悲伤。
梦境虚无缥缈,姜柟如置身云端,茫然的在一片白雾中不知所措。
一群迎亲队伍,敲锣打鼓从身侧经过。
风吹起轿帘,那大红轿之内坐着的人,是姜媛,脸上绽着志得意满的笑,满满都是嫁给心上人的喜悦。
谢昀一身红衣似血,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清隽的眉眼,被天边的烈日晕得模糊一片。
她眼睁睁看着,伸手够不着,喊声无人理。
突然,脚下转出一个大坑,身体失重,她狠狠摔下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姜柟猛然睁开眼,屋内药香四溢,她想动却连抬手都费劲。
“这毒太厉害,我实在对付不了!大表姐说这毒对你身体无碍,只会让你瘫软两天,但今日你成婚啊,已经卯时了,怎么办?”许如清坐在榻沿,无奈的摘下姜柟身上的针。
直到针全部取完,姜柟才从榻上缓缓起身,一个起床的动作都令她大汗淋漓。
“我在如清医馆?”姜柟轻声问。
天光已经大亮,这会子姜家寻她不着,只怕已经乱作一团,极有可能随便找个人,取代她嫁入东宫。
“嗯!”许如清叹息,端着药递给姜柟,“喝了吧!勉强可以走路,但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能撑住那么繁琐的大婚仪式?”
“爬也得爬下去!”姜柟接过药,饮尽。
望着姜柟坚毅的眼神,许如清愣住,不由叹息:“你真是爱惨了太子啊!”
姜柟睨她一眼:“你为什么不说,我是爱惨了权势?”
许如清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笑道:“你或许爱得不够纯粹,但你若不喜欢太子,怎会如此心怀期盼?你这样的人啊,心思太重太杂,能有一点点喜欢,已经很难得了!”
“……”姜柟眨巴着眼,没有说话。
许如清打开门,把蓝星和顾芸白叫进来,姜柟冷眼瞪着两人。
一肚子的火,却不适合在这时候发泄出来,姜柟组织了下语言,忍不住骂道:“都是猪头吗?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我真是谢谢你们这么为我好,让我无忧无虑远离帝京,但你们是不想给顾家报仇了?”
蓝星垂着脑袋,顾芸白低喃一声:“想啊!”
“秦王他高瞻远瞩,志在皇位,替顾家翻案在他眼里,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姜柟讲话都费劲,说到最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前世,直到秦王死,她死,全部人都死去,顾家仍旧是罪臣,遗臭万年,在有心人挑唆之下,甚至有乡绅出钱出力,在石门关铸起顾润跪地的石像,任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