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局辛苦。”姜柟淡淡的出神,“其实我儿时,堂姐常常将她不要的衣裳赠予我,她能穿的,我都能穿。”
这话中深意,很是微妙。
以前赠的是不要的衣裳,现在抢的是心上人。
若当真用准备给姜媛的嫁衣糊弄过去,只怕心里膈应的还得是姜柟。
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徐嬷嬷,都暗自搓了搓手,笑道:“说的是,可是太子殿下看重您,怕您介意,嫁衣还得是自己的,更吉利些!”
徐嬷嬷慢吞吞的与姜柟说着吉祥话,许如清没法再等下去,凑近了姜柟,低语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同你说,非常急!”
“多急?”
“人命关天!”许如清一脸郑重。
姜柟神色未变,冲徐嬷嬷一笑,给了叮咚一个眼神。
叮咚即刻取了一袋银钱,放到徐嬷嬷的手上。
“嬷嬷一路辛苦!”姜柟看向李氏,“还望母亲代我,好好谢谢嬷嬷。”
话落,姜柟拉着许如清走出去,直走到没人的角落,她脸色忽地一沉。
许如清没等姜柟发问,便急道:“令扬被宣武侯府的人抓走了,他们说是令扬杀了叶承儒!”
“这怎么可能?京兆府的人也坐视不理?”姜柟皱眉反问。
许如清从怀中掏了一封信出来,递给姜柟:“你先看看这个!”
姜柟狐疑的将信展开,看至一半,脸上倏然血色全无。
信并不长,是叶承儒的自白信,说是被姜柟蛊惑,欲纳她为妾,没成想被太子夺了所爱,他身染恶疾,痛不欲生,只愿来世再与姜柟续前缘。
话里话外,都在说秽疮是从姜柟那染上的。
而今死无对证,倘若这封信大白天下,她就成了害叶承儒自尽的罪魁祸首,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这纯属无稽之谈!”姜柟大惊失色,拿着信的手抖个不停。
“叶承儒的尸体运到京兆府时,是令扬接管,叶承儒一看就是他杀,绝不是自杀,他发现这封信时,也觉得蹊跷,他生怕你被污了名声,所以偷偷把信藏了起来!”许如清眉眼一黯。
原本程令扬是想将信销毁,被许如清发现并制止,许如清就怕他惹祸上身,果不其然。
为了姜柟,他真是什么原则,什么府规通通都可以抛弃。
“所以,写这封信的人,才是凶手,为的是毁我名声!”姜柟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纸包不住火!宣武侯府得知有遗信的存在,便把矛头指向了令扬!宣武侯势大,又得皇上看重,我们怎么斗得过他?”
许如清定了定心神,从姜柟手里将信拿回,冷声道:“我别无他法,如果你救不出令扬,我只能将这封信交给宣武侯。你是太子妃,你大不了损些名声,但令扬那是一条命!我不能不管他,对不起!”
话落,许如清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柟呆立半晌,僵硬的手指头蜷起,转身离开。
“芸白!芸白!”姜柟敲开顾芸白的房门。
日上三竿,顾芸白还缩在被窝里,姜柟轻叹一声,上前将人扯起来。
“快起来,跟我出趟门!”
顾芸白幽幽转醒,迎上姜柟的眼,木然的问:“你想嫁给太子吗?”
“你没睡醒吧?说什么胡话?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圣旨下来那日,你也在场听着呢,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说这话,姜柟心里发虚。
“如果有,你还会嫁吗?不嫁的话,你会痛苦吗?”
顾芸白不依不饶,姜柟微微愣了一下,眸中流光一转,叹息:“出大事了,令扬被宣武侯抓了,我得去救他!”
顾芸白一下来了精神,起身三两下洗漱完,就跟着姜柟出门。
宣武侯府素缟一片,正门大敞,若不是前来祭拜之人,近乎无人经过。
叶承儒头七早就过了,因凶手未伏法,迟迟不能下葬。
昨日刚送回府,棺椁摆在灵堂正中央,天气炎热,棺椁里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充斥整个屋子。
张秀枝哭到几欲断气,要死不活的伏在姜媛的肩头,不断抽泣。
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张秀枝与叶承儒的夫妻之情。
姜柟走入之时,满堂寂静,连哭声都止了些,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给叶承儒上香。
姜柟的香插入香炉中时,张秀枝发了疯一般,冲过去将香抽出,朝姜柟丢去。
香头的火碰触到她的衣摆,霎时烧出一排排小洞。
“你也配?!”张秀枝怒斥,指着姜柟,跟宣武侯说,“爹,就是她害死了夫君,就是她!”
宣武侯叶赫手握重权,在北境天高皇帝远,他一人独大,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
叶赫看向姜柟,冰冷的眸子布满戾色,语气却和软着说:“柟儿,你今日不来,我也是要找你去的,既然来了,就解释一下吧!”
“我就是来给表哥上个香,姑父想要我解释什么?”姜柟不疾不徐的反问。
“秀枝说,你与承儒……”叶赫眼神凌厉,却猛然顿住,环顾四周越聚越多的人,低压声音道,“他那病真是你给染的?”
姜柟惊声道:“姑父怎会信此等漏洞百出的谬言?我有没有病,请女大夫来,一验便知!”
张秀枝驳斥:“谁不知你与长生殿的袁药师关系匪浅,要不是因为你举荐了袁药师,皇上能封你为太子妃?你为了嫁入东宫,同他拿了那药,早就治好了!”
“姑父!”姜媛适时声泪俱下,“外头都传她在南凌习了妖术,惯会迷惑男人!表哥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得不到她就宁愿去死,连太子也着了她的道,这是妖女,要用火刑将她烧死!”
“真是造谣全靠一张嘴!”顾芸白大感不妙,附在姜柟的耳边低语,“来者不善,我们先走。”
“走了岂非默认?”姜柟低语回了一句,安慰道,“还得救令扬,先静观其变!”
“够了!”叶赫沉声呵斥,拧眉对姜柟说,“柟儿,是与不是你说句话,姑父信你!”
“爹,我说的你不信,有一人说的你一定信!”张秀枝对叶赫说完,便命令身旁的丫鬟去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