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淡笑不语,眸子笑意漾开一圈圈的涟漪,亲自去后院田里,抱了一颗带土的白菜来。
“那怎么办?这里只有白菜哦!”谢昀话说得苦恼,脸上可畅快得很,舀了水开始着手洗白菜。
越洗越高兴。
“你……”姜柟见谢昀没皮没脸,心知解释无用,便想夺了他手里的白菜,改口道,“不吃饺子了,吃肉靡粥吧!”
谢昀浸了水的湿手绕到她的腰侧,将她拉向自己,他背靠在灶台之上,挑着眉笑道:“我不管,我就要吃你做的白菜肉馅饺!”
他大手抚过的地方,水渍浸润入薄薄的衣衫,熨帖着她的皮肤,又湿又热。
让人的一颗心狂跳不已。
“你先放开我!”姜柟轻轻嗔道。
“不做白菜饺就不放!”
谢昀一副耍赖到底的模样,姜柟实在没法了,再拖下去谢述该饿了,便顺了他的意:“知道了,但事先声明,我没有那个意思。”
“真的一点都没有?不怕我伤心?”
“……”姜柟变了脸。
谢昀松开她,笑得很得意:“总有一日,你会想主动留我。”
姜柟不想再与他说话,埋头揉面,谢昀则在一旁洗白菜叶,洗得认真极了,仿佛他现在是一只大鸟,细心的在洗自己身上的羽毛一般。
起初,姜柟觉得男人肯下后厨帮忙,尤其是出身显贵的男人,那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但此刻的姜柟只想说,祖宗的话不能不听啊,君子远庖厨,说得太对了!
她顶着一脸白面粉,恨不得想将谢昀一脚踹出去。
饺子包得奇形怪状也就罢了,她忙成狗,他倒玩心大起,一不小心手一扬,面粉淋得两人瞬间白了头。
紧接着拿满是白粉的手捏着她的脸,笑道:“你看,老天都叫你要跟我白头到老!”
“六郎,你在厨房这么玩面粉,很危险,会爆炸!”姜柟咬牙切齿。
“这么爆炸?”谢昀出其不意,亲吻了下姜柟的脸。
姜柟满是白面粉的脸,倏然红了。
“述儿,爹教你玩个更好玩的!”谢昀兴奋的拎了一袋面粉出去。
很快,父子俩在院子里冲对方互甩面粉,笑闹声不绝。
“爹,你以大欺小!你怎么都不让着我?”
“打仗可不会管你是大是小,一定要把对方打趴下才行!”
“那我叫娘来帮我!”
“不行!男人之间的战斗,不关女人的事!”
姜柟眼睛盯着沸水中不断浮沉的饺子,耳边听着谢昀和谢述的交谈声,哭笑不得。
很快,面粉全扔完了,谢昀和谢述席地而坐,看着对方满脸的白粉,哈哈大笑。
姜柟端着煮熟的饺子走出厨房,看着一地的狼藉,犹如战场,已经没了初见时的干净整洁。
她忍不住发了火:“谢昀!一会你自己收拾!”
话音刚落,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湿在地,白色的粉尘,一瞬间便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谢昀抱起谢述,逃回屋里躲雨,睨向姜柟,嬉皮笑脸道:“你看,老天帮我收拾了!”
姜柟无奈,将手里端着的饺子放到桌上,招呼那两人洗手再吃。
谢述狼吞虎咽,饺子都没怎么嚼便吞了下去,笑赞道:“好吃!娘做的饺子真好吃!”
谢昀赶忙倒了一杯水,放到谢述的面前,笑着嘱咐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谢述冲谢昀仰头一笑,手指头捏起一颗饺子送到谢昀嘴边,谢昀含笑吞下。
谢昀扭头对上姜柟复杂的眼神,他微微一怔,那眼里有感激,有欣慰,仿佛还有不解。
不解……他为何待谢述这般好?
谢昀轻咳两声,低叹道:“造化弄人,述儿的生父既然死了,以后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姜柟猛吸一口气,表情痛苦的涨红了脸,像是被饺子噎到了喉。
谢昀神情紧张的起身,猛拍她的背,并将谢述面前的那杯水,送到姜柟的嘴边。
少顷,她终于是将饺子咽了下去。
“这么大的人,吃颗饺子也能噎着?”谢昀匪疑所思。
姜柟喘了口气,才惊问道:“你觉得述儿的生父是叶承儒?”
“不管怎么样,人都死了,以后不提了!”谢昀眸光黯淡,本能的不想与她交谈这个话题。
“是啊!当他死了吧!”姜柟咬牙切齿。
“已经死了。”谢昀郑重其事的重复一遍。
“……”姜柟无语。
见过咒别人的,没见过咒自己这么狠的。
雨声哗哗,山里的气温略低,谢述睡下后,姜柟披着外衫走出去。
谢昀坐在躺椅上,手边的矮几上温着一壶酒,视野里尽是茫茫雨夜,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六郎,大周欲攻打我朝北境,这个时候你却陪我躲在这儿,不怕吗?”姜柟坐到了矮几的另一侧,过堂风裹着水气直往心口吹。
落座后,方知这位置是真冷啊!
她笼紧外衫。
谢昀倒了一杯温酒,递给她,笑着反问道:“应该怕什么?”
“……”姜柟没有出声作答,垂眼饮下杯中酒。
含元殿遇刺之后,皇帝对太子颇为失望,秦王水涨船高,特别是军政要事,皇帝竟只宣了秦王入两仪殿商议。
谢昀被摒除在政权之外,她都替他急,他还乐呵呵的,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谢昀靠近她,低声道:“宣武侯回京,秦王会请旨去戌边,借机重揽兵权,到时候与大周小打小闹几次,增加了威望,北境就会是他的天下!”
“那你为何不请旨去?”姜柟不解,增加威望,收买人心的事,不该争着抢着要吗?
“我要成亲,我才不去。”谢昀理直气壮。
“……”
见姜柟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模样,谢昀打趣道:“你怕什么?我就算被废,你表哥上位后,不会允你与我赴死,会许你一世富贵荣华,你怎么样都不会输!”
没成想,姜柟却因此红了眼,眉宇间染上恼怒,起身就走。
谢昀怔住,长手一捞,姜柟被他扯进怀中,跌坐于他的大腿之上。
“原来你也会怕我输啊?”谢昀埋在她颈间,笑声有些闷闷的,听着却满是促狭之意。
“这不是儿戏!”姜柟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