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茶肆内,文人墨客三三两两的坐着,小二忙得连轴转,茶沏了一壶又一壶。
每桌不谈些秦王府纳妃之事,都显得格格不入。
“原以为邹家顶多就是贪污受贿,官商勾结,没成想竟然在邹氏善堂内发现了巫蛊邪术,城南那边的人都吓死了!地底下存放着女童尸首,简直毛骨悚然,一整条街的风水都坏了!现在把流民作乱都怪到秦王府头上!”
“听说秦王爷与姜家这位早有奸情,不忠不贞,才被太子殿下弃之敝履,太子殿下特意拖到今日,才审理此案,莫非是故意在给秦王府添堵?”
“这事还真是不好说呀!人家成婚,非逼着姑娘去公堂,多晦气。可是救命的事实在也拖不得,毕竟外祖家呢,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好歹秦王爷出马说情,也能有几分回旋余地吧?”
“你有所不知,只是贪污抄家,倒没什么,兴许风头一过,有贵人相助,便能复起,但若是犯了巫蛊之罪,子孙往后三代都没有出头之日!”
小二匆忙从楼下跑上来,一脸八卦,朗声道:“刚刚得来的消息,太子殿下不念一点旧情,邹家全族男子按律斩立决,女眷流放三千里!衙役刚去逮那两个在秦王府前跪求姜氏的妇人!”
茶肆内有一瞬的寂静,随后再次议论声起。
“哎呀,那秦王府这回是真栽了!真惨!”
“秦王爷多年攒军功,都因为纳这妾而毁于一旦!”
从茶肆阁楼眺望过去,还能瞧见秦王府门前乱作一团。
“姜媛,你会遭天谴的!巫术是你娘为了你搞出来的事,凭什么让我们扛?”
“只顾自己快活的贱货,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邹家两妇人被衙役拖走,哭天抢地的,游街似的,从街头骂到街尾,骂到声音嘶哑仍不停止。
今早八百里加急快报,上回皇上含元殿遇刺,以大周奸细作乱为由草草结案,大周那边一听不乐意了,说是欲加之罪,扬言要开战。
宣武侯爷丧子执意回京,一堆烦心事,皇帝有气没处撒,当众斥责秦王爷办事不力,这会子秦王爷还在宫里头挨骂,回不来。
秦王妃被气得动了胎气,顾芸白没法子走得开,一直守到大夫诊完脉,陈静姝醒来后,才敢安心离开。
顾芸白离开后,陈静姝抚着腹部,嘴角勾起一抹笑,和赵嬷嬷相视笑得欢。
“姜媛进府为妾,我原以为会是个劲敌,不成想一开始,就给我送了份大礼!”陈静姝心知,只要姜柟不入王府,其他人都够不成威胁。
“王妃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姜家若助王爷大业,只怕也是极受王爷看重!”赵嬷嬷劝道。
“我娘家助他的还少吗?妻就是妻,妾永远只能是妾,我可不怕这个,我就怕他心里有人。”陈静姝轻叹一声,笑道,“哪怕之前他们两人有什么交易,眼下邹家这副样子,谁沾谁倒霉,王爷不恼她都算不错了!”
赵嬷嬷:“是!如今出了这等丑事,明日正好可以给她立立规矩,要叫她知道谁才是王府的主子!”
日暮西山。
顾芸白一路快步走上南川阁楼,四处找不见姜柟,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吼吼的就要下楼,却见兰青一瘸一拐地走上来。
“夫人出门散心了。”
听到兰青的话,顾芸白惊道:“出门散心,居然不带我?”
“带着你不方便!”兰青狐疑的瞥了顾芸白一眼。
“不对!”顾芸白回过神,再次询问道,“她和谁散心去了?”
“……”兰青不答,笑得讳莫如深。
而此时,一辆素雅的四轮马车驶过长街,两匹通体雪白的千里良驹,马车四面包裹着的是皇族专用的墨蓝色丝绸。
虽不张扬,但细节处,无不昭示着马车主人是极体面的皇亲贵族。
出了城门,马车往城郊而去,经过龙山寺,绕至后山,停在了一处茂密的竹林之外。
竹林深处,隐有一家灯火迷离。
谢昀自马车下来,长手轻轻一捞,姜柟便被他端到了地上。
“这是哪呀?”谢述蹲在马车前板,好奇的问。
“好玩的地方。”谢昀单手抱起谢述,另一只手牵起姜柟的手,往竹林深处走去。
一栋竹屋映入眼前,栅栏围起的院子里,养着鸡鸭鹅,大的可以马上宰了吃,小的刚破壳而出。
笼里异常干净,没有异味,小动物们之间极为陌生,像是从早市刚买来,被某人硬凑着,将就在一起。
院子里有木制的秋千,风车,沙场,水池。
谢述两眼一亮,挣开谢昀的怀抱,飞奔进院子,目不暇接的这摸摸,那看看。
看着谢述开心的样子,姜柟忍不住绽开笑,看了一眼黑透的天,问谢昀:“厨房在哪?”
“我带你去!”
厨房内,柴火食材,一应俱全。
姜柟四下看了一眼,挽起袖子,脱口而出:“现在太晚了,咱们就简单吃个饺子吧?”
谢昀唇角微扬,淡声道:“好,你要请我吃白菜肉馅饺吗?”
“……”姜柟愣住。
关于这白菜肉馅饺,坊间有一段关于太祖的风流韵事。
自前朝开始,谢家祖上本就是清贵的书香世家,因受迫害,族内四分五散,太祖未及弱冠流落他乡,弱不禁风又带着文人风骨,结果饿昏在路边。
更糟的是,碰见了一个见色起意的匪女,懵懂无知之下,太祖被匪女以一碗白菜肉馅饺诱骗入闺房之中,稀里糊涂成了美事。
没成想,匪女一夜得子,太祖被迫扣在山中做了山寨王,不久便诞下高祖。
后来的事不必讲了,就是这位得了匪寨亲传的高祖神勇无敌,谋了前朝的天下。
一朝坐上高位,便开始琢磨着如何美化自己的出身,于是此事就被多方修辞,传为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久而久之,在帝京,女子想要邀请男子留宿,只需端上一碗白菜肉馅饺,便意味着求欢,男子心领神会,夜入帐中,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思及此,姜柟脸上酡红一片,扭头瞪他,却撞上他狡黠的眸子。
“不是!”姜柟冷着脸,硬着头皮斥他,“吃韭菜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