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没人撑腰,她没这么大胆子!”姜柟拉住怒气冲天的顾芸白,嘱咐道,“你留下陪述儿!我亲自去!”
“……”顾芸白。
钱嬷嬷大概是知道事情瞒不住,提前一步先行回宫。
姜柟跟着徐嬷嬷入宫,先是去长乐宫拜见皇后。
在后宫深耕多年,皇后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得知谢述被钱嬷嬷虐待一事,眼底生了怒意。
说到底,谢述是皇后目前唯一的皇孙,只是没有对外明说罢了。
皇后牵怒姜柟,暗讽一句:“你们姜家人,真是无底线。”
姜柟面无表情的受着,皇后也懒得再多说,招手叫了几个嬷嬷太监,沉声下令:“你们跟她去趟翠微宫。”
“谢娘娘!”姜柟道完谢,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的往翠微宫而去。
翠微宫。
端妃侧卧于贵妃椅上,钱嬷嬷立在一旁,附在她耳边说话,端妃垂眼笑得欢乐。
宫人来报:“准太子妃带着长乐宫的人来了。”
钱嬷嬷神色紧张,端妃轻嗤:“慌什么,这可是翠微宫,她进来,还得叫我一声姑母,能反了天不成?你实在怕,就躲躲!”
钱嬷嬷本来是想躲的,但见端妃如此胸有成竹,便笑回道:“奴婢才不怕呢,这次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要叫她知道就算日后进了皇家,也得仰您鼻息!”
下一秒,姜柟带人闯进来。
“大胆!你们长乐宫,还有没有规矩了?”钱嬷嬷大声呵斥。
翠微宫与长乐宫相争多年,但都是暗底里的斗,明面上装得和和气气,两宫的宫人早有趔趄,非一朝一夕能化解。
此刻一对峙,火药味十足。
姜柟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步未停,大步行至端妃面前,狠狠对着钱嬷嬷扇了一巴掌。
钱嬷嬷被扇得摔到地上,满眼震惊。
谁都没想到,姜柟这般瘦弱的女人,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端妃惊叫一声,立刻从卧榻上坐起来,责问姜柟:“你来势汹汹,在我宫里行凶,该当何罪?”
“端妃娘娘!”姜柟打人的手在袖子里打着颤,脸上一片冰冷,睨向端妃,凛声道,“我今日为何前来,你当真不知吗?”
“……”端妃目光闪躲,姜柟在气头上,不必与之硬碰硬,伸手悄悄对钱嬷嬷使了个手势,示意钱嬷嬷退下。
没成想,钱嬷嬷刚动一下,姜柟又拎起一把椅子,重重的砸下去,钱嬷嬷直接被砸得爬不起来。
“娘娘,救我!”钱嬷嬷呜咽一声,没了声音。
满宫的宫人被长乐宫的宫人拦住,无人前来相助。
“你反了!”端妃大怒,抬手欲扇姜柟耳光,在半空中被截住。
“人敬我一分,我便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杀之!”姜柟伸手指着钱嬷嬷,挑眉冷声道,“恶犬伤人,是杀犬,还是端妃娘娘这个做主子的担责呢?”
话没说完,姜柟用力把端妃扔回卧榻之上,在端妃震惊的目光之中,她倾身而下。
在端妃耳边低语:“姑母,我根本不怕闹到皇上和太子面前,我当不当太子妃无所谓,我可以跟你一起鱼死网破,到时候我怕藏不住秘密,把你跟北辰王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抖落出来,可怎么得了?”
端妃睁着骇然不已的眼神,看着姜柟,压低声音回道:“你……不要胡说!”
“你们年少相识相爱,被皇上破了姻缘,你以为我那时年纪小,其实我都记得,算算时间,你可能也分不清,已故的大皇子是北辰王爷的还是皇上的吧?”姜柟想骂端妃蠢货。
顾家抄家后,二皇子被圈禁,大皇子与三皇子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
最后以大皇子被毒杀,三皇子作为罪魁祸首贬为庶人,不久后悬梁而亡,四皇子身体孱弱,五皇子早夭,这才让六皇子谢昀有机可趁,顶了上去。
人人只看到表面的真相,但事实上,皇上早就怀疑大皇子的血统,他忍下十几年不显露,一朝寻得机会,连亲儿子都杀。
北辰王与端妃不干净,不止皇上知道,谢昀也知道,惠武帝一驾崩,他便遵遗旨送端妃殉葬,尸身却不入皇陵,北辰王也被扣上秦王党的帽子,处以极刑。
满宫传的都是端妃和北辰王的奸情,死后遭后人唾弃。
咱们现在这位圣上,是又狠又能忍,心思万般难猜。
而姜柟前世活着时压根不知道这事,她这么说,赌的不过就是端妃心里有鬼。
“……”端妃吓白了脸,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都没有,只在意一个儿子罢了,伤他就是跟我作对!”姜柟面上绽着温柔的笑,眼底却散着噬人的光,轻轻扶正端妃歪了的发簪,低语呢喃,“如果姑母再帮着姜媛,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端妃缓和神色,低喘着道:“知道了,这奴才既然犯了大错,你带走随意处置就是。”
姜柟直起身,冷冷的丢下一句“带走!”,便转身离去。
*
秋夜,半个月亮斜挂,月光朦胧,星光迷离。
梳妆台上,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
姜柟搂着谢述,低眉瞧着他稚嫩的脸庞,轻柔的拍着他的背。
“娘,钱嬷嬷一直骗我,所以她是坏人,对不对?”谢述眨着眼,轻声问。
“对,那是很坏很坏的东西!宫里的人犯了错,自有皇后娘娘处置。你就别想啦,以后再也不会见了。”姜柟抚了抚谢述的眉眼。
“那她是死了吗?”
听到谢述这么问,姜柟脸上笑意微滞,思索半晌,没有作答,反开口嘱咐:“述儿以后一定要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让你觉得不舒服不开心,就一定要告诉娘亲,知道了吗?”
“知道了。”
“睡吧!今晚娘陪你睡,不离开!”
“好!”谢述笑得合不拢嘴,闭上眼睛。
风吹开了窗,吹熄了灯火,床帏被风卷开,凉意袭入。
姜柟拉过薄被盖在谢述的身上,待他熟睡之后,她起身关窗。
风吹开她身上的衫裙,窗台下摆放着的铜镜,映出女人手臂上狰狞的洞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