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姜太尉忽然掀翻了矮几,巨大的声响制止住堂内的争吵。
“还嫌不够乱吗?全都给我滚!”
姜柟目光泛冷,率先转身离开,李氏快步走到她身旁。
“柟儿,老太爷和老太太一直偏心长房,你爹又是个没主见的,我是处处都被压一头!你以前受的那些伤害,我打心底里头心疼你,但也有心无力啊,可现在不一样了,在长房与二房的争斗中,我与你是站在一处的!”
李氏拍着胸脯保证,话说得很漂亮,姜柟心底冷笑两声。
姜太尉一共两任妻子,长房是前妻生的嫡子,如今的老太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刚出生不久便被妾室害死,女儿嫁入宣武侯府,生下叶承儒之后也死了。
姜淮是庶出。
姜太尉的后院,是现实版的斗兽场,适者生存,子嗣凋零。
心肠再软的人,进了这座大宅子,也会变得麻木不仁。
儿时,受欺辱时,姜柟最先求助的人就是李氏,李氏嘴上说一套,背地里一套,浩浩荡荡的去长房兴师问罪,收了邹氏几件宝贝,便就此作罢。
后来姜柟受的伤越来越重,李氏得的宝贝也越来越多,她倒成了李氏敛财的工具。
“咱们才是一脉相承的一家人。”
李氏忽然握住了姜柟的手,姜柟忍着想抽回手的冲动,敛眉轻声道:“母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我只是一个和离过的妇人,能为你做什么呢?”
李氏笑得不怀好意:“要不是你伤了身子,太子妃哪能轮到姜媛?眼下姜媛名声都毁了,她当不成太子妃了!反正都是姜家女,你看你妹妹姜珞,年方十三,长得水灵灵的!如何?”
姜柟目光幽幽的,瞥向跟在身后的姜珞,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圆圆的手上拿着一块松糕,塞进嘴里,一口吞下。
那胖乎乎的模样,看起来像个两百斤的壮士,随时都可以披甲上阵保家卫国,与李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迎上姜柟的目光,姜珞嘿嘿一笑,澄澈的眸子倒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与她的十三岁,可谓是天差地别。
好歹李氏将这个孩子,保护得很好。
姜柟咽了咽喉,大感意外道:“才十三岁,母亲也太急了些。”
“有何不可?”李氏欣喜于姜柟的聪慧上道,越看自己的女儿越满意,笑道,“你知道吗?我找大师给她算过命,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妹妹这是福相,姑娘就得养成这样,瞧你瘦成这样,福气都没了!”
“……”姜柟。
“述儿不是住在东宫吗?你跟太子说一声,就说述儿的珞姨想他了,去东宫陪他几日,陪着陪着,这感情不就培养出来了?”
姜柟呵呵陪笑两声:“要不,我试试?”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要是珞儿当上太子妃,绝不会亏待了你的!”
“……”
太阳晒得人越来越烦躁,姜柟快要被气笑了,快步离开。
魂不守舍的走到拐角无人处,又被突然显身的张神婆拦住了去路,吓了姜柟一跳。
“夫人,你看我刚才的表现,您还满意吗?解药可否给我了?”张神婆满脸堆笑,伸手讨要。
姜柟定了定心神,打量了眼四周,见无人,这才低声道:“你招惹的可是准太子妃,若是给了你解药,你把我供出来,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不能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是讲规矩,今天确实惹着了大人物,但只要银钱结了,旧事翻篇,我自有对策,绝不可能将您给供出来!”张神婆挑了挑眉,伸出两根手指头,示意姜柟别忘了还有两倍赏银。
姜柟两袖空空,自然给不起,话锋一转,建议道:“这样吧,两日内,你若没将我供出来,解药与银钱我一块奉上,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张神婆本不愿,还想多说几句,被姜柟一个阴狠的眼神,盯得闭紧了嘴。
灰溜溜离去前,丢下一句话。
“夫人,听我一句劝,你命中带煞,本就坎坷,气运被困,若不远离是非之地,必是短寿之相!”
*
长夜漫漫,玉漱院里,灯火比平日增加了两倍不止,姜媛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闷得满头大汗,身子却瑟瑟发抖。
“有鬼,有鬼来索命!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
谢昀闻讯赶来,身后跟着半个太医院。
“太子殿下,他们都冤枉我,他们都想害我,我好怕!我从小连只鸡都没杀过,我怎么敢杀人呢?你相信我的对不对?”姜媛一见谢昀,便飞扑过去,埋进了他的怀里。
“让太医先给你看看!”谢昀解开姜媛的手,让她坐在床沿,放下床缦,太医鱼贯而入。
“殿下,你别走!”
姜媛蓦地拉住谢昀的手,谢昀垂首犹豫了一下,便将她的手扒开,低声道:“听太医的话。”
“殿下……”
“女大不中留,也只有太子殿下,能让媛儿安心!”姜上疲惫的长叹一声,朝谢昀拱手行礼告退。
言外之意,就是他累了,接下去就交给谢昀来照顾。
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谢昀不悦的眯起眼。
姜上回去的路上,绕路经过主院,鬼使神差的迈入,朝书房而去。
果不其然,书房旁的厢房内,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水声叮咚,有一女子正在沐浴,纤细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幼化为人形的狐狸精,勾人心魄。
她为什么总喜欢在书房旁洗澡?难道她不知道,这里随时有外男出入,比如他,来去自如。
不知盯着看了多久,房门被打开,女子长发披肩,一袭火红色的长衫,随意包裹住身子,若隐若现,美艳无双。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不必言语,眼神之间迸发出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盛宁媚眼弯起,转身走入姜太尉的卧房。
片息后,随着一记鞭苔声响起,女人压抑的轻呼声,隔着房门传出来,姜上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麻木的回到屋里,王氏迎上前来,拿着绣帕,擦拭他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