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李旦的决心
唐人的全体大会对于很多势力来说，都可以算是一件大事了。
一来如今的唐人在儒家文化圈范围的国家很有影响力，一天攻破首里城，一战全歼5万倭国幕府精兵，这种实力颇有点后世海湾那一战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影响一般。
很多势力其实都对这样的情况感到了绝望，特别是那些跟雇佣兵队伍联系紧密的势力，在他们从那些亲眼目睹了战场的雇佣兵那里得到了现场情况之后，很多人就必须要为自己的家族利益做出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也因此仅仅一年的时间，唐人就做到了足够影响周边数个乃至数十个国家的地步，这种时候突然召开全体大会，自然就会受到各方关注。
李旦为此甚至将远在倭国江户的颜思齐以及还在大明的其他主要管事都叫到了台南，整个台南李家宅院的大堂里汇聚了李家所有管事和小家族代表。
每当唐人那艘大船上有消息传递出来，李家的小厮甚至能做到赶在报纸之前把完整的消息传回到这里，也因此李家人总能第一时间做出解读。
许心素看着最新的发布出来的大唐体系微微皱眉，指了指小厮誊抄出来的五大院体系说道：“管理、军事、法律、财税以及最后这个议会，唐人这是把所有权柄都拆分开来形成了相互制衡的体系，倒也不算新奇，只是他们这般没有皇帝，称之为总统，又只能五年一届，连坐两年，总觉得有点胡闹的感觉啊！”
李旦品着茶摇头叹道：“未见得啊！这说白了还是那900个唐人内部玩的游戏，怎么变更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无非就是确定了权柄要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而已，听说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是这种玩法。”
颜思齐微微摇头：“还是不一样的，荷兰人要的是利益，人家那只是个商业公司，唐人在台南也搞了好多这种公司出来，说起来咱们未来也会按照唐人的要求上市，道理和玩法是一样，很明显唐人对这种玩法很有心得。”
许心素点了点头：“我在办公室里看过相关文件，这倒是算是聚合各方势力共同发力的一种模式，可我还是觉得那位邵委员不当皇帝有些不习惯，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怕是各个国家都稳定不了啊！”
李旦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唐人最厉害的地方，他们自己不需要皇帝，索性就让别人也不能有皇帝。试想一下，这消息传递到京城，那位天启皇帝会作何感想，那些满腹经纶的大臣、勋贵又作何感想。”
许心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这是要刨根啊！”
颜思齐笑道：“是啊！刨根，刨了皇帝的根，这可和贵族勋贵没什么关系。说白了唐人这是要把国家当成公司来经营，他们人数不多，哪怕当成县令来分配，都不够大明每个县分到一个，所以人家根本不在乎利益够不够分的问题。”
“换句话来说，大明那些士绅文人和勋贵能人受得住这种诱惑吗？换了我也扛不住啊！”
李旦不无得意的道：“看来我们还是选对了，若不是早早投效唐人，换做今日我们面对这般做法，恐怕我们也会立刻分裂吧！”
许心素默默点了点头，随即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管事和幕僚，又瞥了一眼一旁认真研读这些内容的李国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倒是颜思齐笑着开口道：“我们本就是海商出身，能在李大哥号召下汇聚在一起，期初无非就是合作共赢，大家抱团赚钱而已。如今刚好唐人给我们打了样板，这接下来未必不能效仿唐人做法靠利益继续团结在一起。”
许心素摆了摆手：“未必啊！唐人这做法说白了无非就是‘推恩令’那一套，先手有强大的武力压服，回手又以身作则，谈不上高明，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做出了样子。”
“不管这般做法是针对谁的，我们再这么在唐人内部抱团，怕是唐人也不会准许。”
李旦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从投效唐人看是，唐人便没对我们做出任何要求，甚至都没把我们的队伍打散重组，刀把子依旧在老颜手里握着，钱袋子依旧在你老许手里。咱们这些核心的东西唐人都不来抢，这摆明了就是等我们自己送上去呢！”
许心素咬了咬牙：“开发封地的钱财尚且不够，真要是凑一笔给唐人送过去，怕是咱们那封地要托上几十年，这事还真不好办。”
李旦苦笑：“不是钱的事，还是权柄和态度。唐人没对我们动手，反过来还处处给我们好处，这封地一事咱们都迷了眼睛，可即便知道人家用的是阳谋，谁又能狠心抛弃？”
“无非是贪念而已，你我皆有，这才是唐人一直对我们放心的真正原因。”
许心素眼前一亮，随即笑道：“是及，我却是忽略了这一点。听彭委员说过，若是有人欠了银行1两银子，那银行会用各种手段强迫对方还钱。”
“可若是有人欠了银行一万万两银子，那银行不仅不会强迫对方还钱，甚至还会帮对方赚钱，因为对方只要还有赚钱的能力，银行就有机会收回那一万万两。银行借出去的钱是储户的，所以只要还有这么个由头在，银行就不会放弃。”
颜思齐挠了挠头：“你这意思是，咱们不仅不用给唐人送钱，还要再找台南银行借钱来开发咱们的封地？”
许心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没错，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越是用银行的钱，台南银行和那些唐人就越是不敢让我们没有收入，他们会想尽办法让咱们的封地有收入，否则我们一旦破产，他们收回封地也未必能弥补损失。”
李旦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也要小心唐人玩手段。真要是咱们的摊子铺的太大，唐人一句话就能断了咱们的借款，到时候上不去下不了，那才真是难受。”
许心素笑道：“其实也不比在意太多，唐人需要我们这个样子，就是唐人说的那种广告效应。如今唐人这大会把体制改了，说明唐人还需要更多势力投效过来，进而通过他们的手段调动更多力量对外发展，我们这个广告招牌可不会轻易放弃。”
李国柱忍不住插嘴道：“许叔，您打算用什么办法向唐人借钱，总不能真的要抵押咱们的封地吧！”
许心素眉头微皱，随即又发现李旦在偷偷看着自己，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封地抵押其实是最没用的，这土地在咱们手里当成了宝贝，在人家唐人那里可就没那么值钱了，毕竟唐人还没打下来的土地都敢许诺给咱们，对于人家来说，手里的刀子才最值钱。”
李国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有一次我一个唐人哥们儿喝多酒的时候跟我说过，乱世来临，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这道理虽然霸道，却也能看出来唐人其实还是最看重武力。”
颜思齐也点头插嘴道：“还真是这么回事，跟着唐人出去打仗，我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在意部队伤亡，甚至都不在意他们自己训练的部队，完全就是按照他们自己制定的计划去执行，哪怕他们的士兵比我们的士兵伤亡更多，人家也完全不在意。”
“一开始我还以为唐人并不信任那些他们自己招募训练的部队，后来仔细琢磨我才发现，人家只重视他们手里那些枪，就好像只要有那些枪在，他们就不怕任何对手一样。”
“原本我还以为唐人有些自大，可自从九州一战，那种火箭炮瞬间消灭五万倭寇之后，我才意识到唐人的武器有多么可怕，换做是我，怕是也会和他们一样谨慎自己的武器。”
李旦揉了揉眉心说道：“给船吧！把咱们麾下的船匠和造船厂储备的木料都给唐人送去，能抵押最好抵押，抵押不了就直接发卖给唐人。唐人的计划已经很明显了，下一步他们会去开发所谓的美洲，那是西班牙人的地盘，真要是能和西班牙人发生冲突，也算是咱们报了仇。”
“这种时候唐人正是急需海船的时候，咱们不敢说是雪中送炭，最起码也能算是锦上添花，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分不清主次。”
许心素点了点头：“这事我来操办，除了咱们自己手里的船匠，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再从泉州和江南等地招募一批船匠给唐人送过去。这也算是一种态度，最起码要把那些手里有这些资源的家族给堵住，免得有幸进之人抢了咱们的风头。”
李旦点了点头，没目光又转向李国柱说道：“你如今虽然挂着七品的衔，但实际上谁都知道，那台南警察局一旦改制完成，挂个副局长名头就能给升到五品，在如今唐人这套体系里已经算是大官了，以后一言一行可要小心谨慎才行。”
李国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老爹为什么会突然提醒自己。不过他也不傻，仔细一琢磨便立刻意识到了老爹的深意。
如今这套改制很有意思，唐人把皇帝称做总统，五年选一次，最多干十年，却要和大臣一样挂着一品的衔。
五大院（即：行政、军务、财税、法院、议会）的院长都是一品，副院长二品，下面直属部门的部长和副部长则是三品。
未来可能建设的行省主官是三品，台南作为京城市长也是三品，其他省级直属衙门和台南市直属衙门称之为局，局长为四品，副局长为五品。
局下面是分局，对应县、区，为六品，县下面为镇或乡，为七品（同警局支队级）。
再下面是村、堡、屯，挂职八品或九品，对应警察局这里则是支队下面的大队八品，中队九品，小队无品级。
按照这种对照，他如今的身份是台南警察局督查大队大队长，理论上也就是个八品小官。
一旦台南警察局完成改制，意味着局长林枫会是四品，他这个挂职副局长最低也要同分局长级别，也就是能拿到六品或五品。骤然间从八品跨越两到三个大级别直接晋升成五六品的官员，这种晋升换做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说是飞升了，眼红的人肯定不会少。
唐人这种九品并不是盛唐时期的玩法，叫法虽然一样，但缺少了上下之分，也就是品级之间暂时还没有区分正副或者上下。
大家都很清楚，这般做法无非就是现在唐人的盘子还小，等他们真正掌控了更大的地盘，这品级之间就必然会出现上下或者正副之分，到时候这九品就会变成大唐时代的十八个等级，再想像这一次这般一口气跨越飞升两三个大等级就完全不可能了。
唐人自身就把权柄分润的很细致，他们自己都没有把皇帝的位置当成一家之位，又怎么可能准许下面人轻易攀升到他们同等级的地步。
仔细琢磨一下李国柱就发现了次对于自己来说还真就算是个危机，唐人目前还有很多人的职务不能晋升，甚至很多人在按照如今这个品级体系定位的时候，大概率会定位在六七品之间，说不定也会有七八品甚至九品的人。
自己则才跟着家族投效唐人没几天，骤然就拿到如此高位，不招人嫉妒才是怪事。
如果说唐人因为出身还有可能会越级提拔，那么如今唐人威势这么大，自家这里又被唐人给了封地，其他家族又怎么可能继续坐视，大概率怕是也要选择投效唐人。
到了那个时候唐人不可能再给出如此条件，这矛盾自然就要转到自己这里。
老爹李旦是李家家主，带领十数万人投效唐人，这在大唐时代获得封地封号都很正常，如今唐人很可能继续给他个三品衔，哪怕是空有名头的头衔，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许叔叔帮助唐人打理商业，颜叔叔手里有兵，拿个四品衔也是稳稳当当的。唯独自己这里没有让人说得出口的功劳，完全是吃了自家投效的红利，还真就不好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情况。
李旦见儿子坐在那里开始思考，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笑着转过身对许心素说道：“幕府方面的眼睛也很毒辣，打不过就加入，这方面做的比我们还干脆。尽管唐人只从倭国要了三个旅，但实际上我听说幕府那边还在抽调精兵与这三个旅进行轮换，甚至帮我们掌控基隆和台北的时候就调换了不少人手，可以说幕府精兵都集中在了仆从军第一师里，这做法很明显是有所求的。”
许心素点了点头：“是啊！德川秀忠是个很精明的幕府将军，有唐人的名头镇压着，倭国那些大名就动不了德川家的地位。与其把精兵留在倭国威慑那些大名，倒不如跟着唐人去外面抢地盘，到时候论起功劳来，德川家也能吃到最大一块肉。”
颜思齐点了点头：“是啊！不仅如此，我的手下还跟我说过，德川秀忠那个儿子德川家光也不简单，那小子根本不管基隆和台北收拾山民的事情，一门心思花钱与唐人年轻结交，甚至本人如今就在台南花天酒地。”
“看似一幅纨绔做派，实际上那小子已经和林枫、余鹏等人联系上了，听说德川家正要往台南运银子，似乎是从林枫他们那个兵工厂里买到了火枪。”
李旦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随即咬了咬牙说道：“加钱，我在平户还有些存银，把那些个银冬瓜挖出来送到台南，咱们也去找那个林枫买枪。咱们只有一个旅的编制，想跟德川家争功劳肯定会吃力，毕竟人家有两个旅，所以只能从武器方面多投注些本钱。”
说到这里李旦看了许心素一眼说道：“咱们再找那些结交的不错的唐人官员疏通一下，最好开发那个劳什子美洲的时候少动用一些仆从军，只要咱们的队伍和幕府军队人数一样，靠着武器优势也能有机会拔得头筹，这唐人刚刚建国，首功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