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装甲师进攻波次的问题,我们也有过讨论,咱们的第二装甲师放在预备队并不是因为什么政治因素的干扰,单纯只是因为第二装甲师是个轻装甲师。”
德内尔确定第3集团军将法国第二装甲师安排到最后投入战斗之后,便对戴高乐的代表德库赛尔做出了解释。
在听到第二装甲师直到7月25日之前都不会部署到法国的消息后,本就和盟军斗智斗勇了一个多月的戴高乐顿感焦虑,他派德库赛尔询问德内尔:“将军知道轻装甲师不是那么善于突破,但是否有必要考虑政治影响呢,德军难道能顶住美国两个集团军的合力一击?他们的主力可是在东线啊。”
“德军当然顶不住两个美军集团军的合力一击。”德内尔回答,“但我们这次最多只能供半个集团军进攻,补给实在是跟不上。”
“情况竟然如此糟糕吗?”
“瑟堡港口完全被破坏了,人工港吞吐量又十分有限。我向他们提议用货箱分装物资,不要直接在港口上清点货物,但现在根本没地方找那么多箱子……总之,提前将第二装甲师部署到法国对美军也有利,但是我们的确连供给一支驻扎状态装甲师的物资都匮乏。”
德内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还是对地毯式轰炸的效果抱有疑虑,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目前各师平均每炮只剩1.5个基数的炮弹,根本无法支撑一场攻势,除了空军,我们还能指望谁呢?”
德库赛尔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后反问道:“您有没有听到关于美军和维希政府接触的风声。”
“我以为他们一直都在接触。”德内尔开了个玩笑,随后立刻严肃起来,“这次他们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将军得到了可靠情报,他们打算跟维希政府单独媾和。”
“就这?维希政府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德内尔不屑地回答,“就连贝当元帅都被软禁了起来,还有谁能和美国人谈判?赖伐尔?”
“将军当然知道维希根本不是我们的威胁,但可恨的是美国还在拿这个问题做文章。您也知道,现在盟军完全以对待占领国的政策对待法兰西。他担心在未来某些关键的时刻,美国佬和英国佬会以此拖延法国在其国土上恢复行使主权。”
德内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向德库赛尔提出了一个问题:“夏尔有没有考虑过先发制人呢?”
“哦?”德库赛尔立刻提起了兴趣,“怎么说?”
“同维希政权媾和完全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如果在白宫向我们发难之前,我们先把这事捅出来,逼迫罗斯福总统回应,那是不是……”
“可我们并没有充足的证据,您能搞到吗?”
“二局都搞不到,我怎么可能搞到。”德内尔压低了声音,“但是我们需要搞到吗?”
“您是说……炮制小道消息?”德库赛尔也压低了声音。
“民众从来对捕风捉影的阴谋论特别感兴趣,盟军迟迟不将第2装甲师部署到欧洲,不正是一个现成的把柄?为什么不让法国人去解放法国呢?更何况,这个‘把柄’还有另一个妙处,那就是即使第2装甲师部署到了欧洲,我们也可以声称是媒体和公众挫败了白宫的阴谋。”
德库赛尔被德内尔的话惊讶到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将军还有这样“诡计多端”的一面。
“至于其他嘛,你们自己联想一下,肯定有办法的。”
塞给德库赛尔一条计策后,德内尔便匆匆地返回第一集团军的司令部,继续和电话、地图较劲去了。
距离眼镜蛇行动发起还有最后一星期,而在遥远的东线,罗贝尔再度升空,和战友们在白俄罗斯上空打击德国侵略者,他们的行动代号叫“巴格拉季昂”。
这是罗贝尔在复出后第二次执行巡逻任务,现在也只剩下巡逻任务留给他了。6月22日行动发起时,人民内务委员会还特意要求罗贝尔暂时不要参战,以便尽可能更久地误导德军。
罗贝尔起初觉得这个要求过于荒谬,d日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德国佬难道还搞不清盟军主力所在吗?
但既然苏联方面要求了,他就只好又在机场上蹲了几天,结果彻底错过了本就不多的空中战斗。
“德国鬼子后劲不行了。”罗贝尔用俄语和偶遇的友邻部队飞行员闲聊道,“这周几乎看不到德国空军。”
“嗯,我也没遭遇过敌人。”和他对话的正是红空军中声名显赫的“100”,亚历山大·波克雷什金。
“你都升空了,那就更看不到德国人了。要是你还有油的话,要不要找德国陆军打一打?”
“我就算了。”波克雷什金婉拒了罗贝尔的邀请,“我备弹太少,而且油料也要见底了。”
“好吧,那下次再见。”罗贝尔失去了和波克雷什金共同作战的机会,只好遗憾地和这位王牌告了别。
“下次再见,法国同志。”
道别后,波克雷什金便驾驶着他的p-39,和僚机一起返航了。
“他开的就是那个美国飞机吗?”罗贝尔的僚机问道。
“是的,p-39有一门37炮,所以备弹量不多,能开好这种飞机的,各个都是空中狙击手。”罗贝尔自嘲道,“反正我肯定不行。”
“那我就更不行了,上尉。”
“哈哈,争取以后赶上他,皮埃尔。我们转向200方向,半个小时后还没遇到敌军就返航。”
说完,罗贝尔左打操纵杆,新换装的雅克3俊美的机身轻盈地划过湛蓝的天空,飞向了白俄罗斯荒莽的森林上空。
“据说德国佬的航空队在往西线调,这才导致咱们看到的敌机少的可怜。”
“那感情好啊,但是我倒宁愿他们留在东线,好让咱们家乡解放得快些。”一提到法国,罗贝尔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他能够感受到,祖国光复已经近在咫尺了。
“话说,上尉,你们这些老兵应该可以休假了吧?”
“是的,我们多的攒了两个月的假期。”罗贝尔回答道,“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打算休,休了也回不了家,还不如继续攒着呢。”
“卢西安·塔克中尉不是诺曼底人吗,他也不休?”
“我们都不休,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回家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作为老兵,罗贝尔也没有放松警惕,突然之间,他察觉到了异常:“安静,皮埃尔,好像有声音!”
有自己发动机这个巨大的噪音源,飞行员通常应该听不到远处的引擎声,能够听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大量飞机临近。
罗贝尔和僚机疯狂搜索,终于看到了令他们寒毛直竖的一幕:足足七八架树梢高度的梅塞施密特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后方。
“见鬼了,油门推到底,跑路!”
照常理来说,德国人不敢在低空同雅克交战,但这帮德国佬不知道发了什么瘟,竟然破天荒地采用苏联空军的常用战术——超低空飞行接近敌人,然后发起突袭。
幸好罗贝尔提早发现。
面对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罗贝尔的僚机倒是非常淡定:“我们怎么办,上尉?就这么一直往德国佬的腹地飞吗?”
“我先和团里报告一下。”罗贝尔一边推着油门,一边将电台频段调到远程通讯,“我们遇到麻烦了,有七架福克沃尔夫跟在我和皮埃尔屁股后面,我们暂时还安全,但是连拐弯的机会都没有了,请指挥部查查附近有没有我们的人。”
“你们飞到哪了?”电台里传来了团长的声音。
“刚过平斯克。”
“你妈的!”团长急的爆了粗口,“再过一会都出苏联了!你们赶紧慢慢向北机动,我们想办法支援你!”
“收到。”
于是罗贝尔便带着僚机缓慢地向北转弯,生怕自己转弯幅度过大让德军追上,而身后的几架德国飞机也是锲而不舍,紧紧咬住二人不松口。
幸好雅克-3的低空性能很好,在发动机不如德国人的前提下,也和敌人在速度上势均力敌,终究也没落入德国飞机的射程内。
但是这样肯定不是个办法,罗贝尔的僚机对他说:“德国佬也会叫支援的,我们离他们的机场可比离我们机场要近得多!”
问题还不止如此,罗贝尔咬着嘴唇,低头瞄了一眼仪表盘:“而且再飞十五分钟,我们就回不去了。”
“要不回头跟他们干了吧,上尉!”
“我觉得可以。”罗贝尔当即下定了决心,他调整频率,向团部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却被团部当场拒绝。
“你们又支援不了我们,与其让我们两个坐以待毙,不如翻身一击,说不定还能带走两个德寇呢!”
“别急,罗贝尔!我们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们立刻调整航向,往布列斯特飞!”
“那里有我们的人?”
“对,你和皮埃尔就飞到布列斯特以南森林上空,找个湖泊附近直接跳伞就行了!我们联系游击队去接你们!”
“没交火就跳伞逃生,不好吧?”
“别特么犯傻,罗贝尔!”团长怒骂道,“苏联不缺那几架飞机!缺的是优秀的飞行员!你要是敢带皮埃尔冲德国佬的机群,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罗贝尔不是迂腐的人,不讲究“逢敌必战”,更何况是巡逻途中遭遇德军大部队,团长都开了口,他也就“从善如流”,开始缓慢向南转向。
又追了十几分钟,那伙福克沃尔夫倒是放弃了他们,但他们的油也肯定不够飞回机场了,于是二人便继续向东南方向飞去。找到布列斯特要塞后转向正南,最后在森林上空跳了伞。
两个小时后,两名游击队员面带笑意打量着挂在树上的罗贝尔,其中一个背着冲锋枪的大声问候道:“嘿,同志,上面的风景好吗?”
“好的不得了,就是手臂快要失去知觉了!”
“罗贝尔?!是你吗?!”
罗贝尔仔细一看,立刻笑出了声:“别磨蹭了瓦西里,快把我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