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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儿,困了?”孙婉容留意到唐兮脸颊上的红晕,小心翼翼的试探。

唐兮艰难的抬了抬眼皮,无声的点点头。

孙婉容眼底闪过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唐贤昌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她笑着搀扶起唐兮,温声细语道:“兮儿坚持一下,母亲这就扶你去房间里睡。”

唐兮揉了揉眉心,乖巧的点了点头,柔若无骨的倚靠在孙婉容身上,在她的搀扶下,朝此次宫宴提前准备好的客房走去。

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将唐兮放倒在床上,孙婉容的神色瞬间冰冷,与外面侍奉的老太监交代了一句麻烦了,便匆匆离去。

老太监走近扫视了一眼唐兮的情况,确保她已经昏迷,退到外间静静等候。

不多时,又有一个长相稚嫩的小太监扛着一个黑色锦衣、东倒西歪的男人进来,男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脸。

“动作挺麻利的嘛?”老太监捏着嗓子迎上去。

小太监腼腆的笑了两声,将人扛进里间。

老太监扫了一眼那人穿的衣服,与宁远大将军今日着装无异,便放心的点了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特制香”。

门关上的那一刻,唐兮从角落阴影里走出来,眉目清明,她冷冷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毫无动静的两个人,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抖落一些粉末在燃烧着的香炉里。

白烟袅袅从香炉里冒出,唐兮屏住呼吸,扫了一眼门外守着的黑色倒影,轻轻打开屋子里另一侧的窗户,翻窗离开。

她拐过走廊,悄无声息的打开另一间供宾客休憩的房间的门,钻了进去。

房间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所以唐兮理所当然的以为里面没人。

所以当她转过身,在黑暗中对视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唐兮果断转身,就要推门而出,一柄剑横在她眼前。

剑身在月华下泛起粼粼波光,是君川行雪剑。

唐兮仰头,看向剑的主人。

月光极其偏爱他的左半张脸,照得眉眼如浓墨山水画,是谦谦君子,陌上其华;而以高挺的鼻梁分割下的另一半脸,隐藏在暗夜里,凉薄而又倨傲。

“大将军何意?”唐兮沉下声音。

“唐小姐方才在席间醉得那般厉害,现在怎么如此清醒?”他盯着她,眸色墨染一般。

唐兮不冷不热的回道:“与大将军何关?”

“嗯……是没有多大关系,”简迟瑾微微俯身,视线与唐兮齐平,盯着眼前这双清凌凌的眼睛,继续道:“昨日我回上京城,路上遇到个胆大包天的小杀手,抢了我的东西,我找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找到。”

唐兮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谨慎的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面色无常,“没找到便去找,以宁远大将军的能力找一个小杀手不在话下。小女子还有事,恕不奉陪。”

望着她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简迟瑾轻轻笑了,然而不过转瞬笑意就冷了下来。

唐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暗叫不妙。

下一瞬,一双修长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天旋地转间,她被重重的摔在门上,身后是无边的暗夜,时有打着灯笼的宫人经过,她不敢大叫,眼前的男人抵着她,带有薄茧的手缓慢的摩擦着她娇嫩白皙的脖子,他居高临下,身上的气息霸道专横。

“我是贤昌伯爵府的嫡女,今日我若出事,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未必,”简迟瑾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沿着她凹凸有致的腰线滑下去,目光里是洞察人心的犀利,“今日他不是就谋划把你送到我床上吗?”

唐兮眼底闪过一抹震惊,她知道唐贤昌准备在今日宫宴把她送出去,却没想到居然是送给简迟瑾!

简迟瑾什么人?十五岁子承父业披挂上阵,金戈铁马驰骋北境万里山河,铁血无情,说一不二,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甘愿受牵制。

她都能想到,唐贤昌这个官场老油条又岂会想不到。与其说利用她把简迟瑾拉进太子阵营,倒不如说是利用她断绝简迟瑾加入三皇子党的可能。

今日事后,不论简迟瑾是否为太子所用,三皇子都会对他有戒心,也必不会把他拉入自己阵营。

对太子党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可对她这个女儿呢,日后只能一个人承担宁远大将军所有的怪罪与愤怒。

她的好父亲真是为了她煞费苦心。

“不要走神。”简迟瑾不满的捏住她的下巴,置于唐兮腰上的手收紧。

小丫头的腰可真细,感觉轻轻一折就会断了。

唐兮腰间一阵颤栗,反射性的扭腰躲避他炽热的手,却被他轻易的捉住,再次覆上,摸索。

“宁远大将军为何非要和我一介小女子过不去!”唐兮仰头质问,湿漉漉的眼眸惹人怜爱,两手用力推他,却纹丝不动。

简迟瑾眯了眯眼,都到这般境地了,小丫头狐狸尾巴还藏的这么严实,不过现在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藏多久,置于她腰间摸索的指尖落在某处,他面色平静,毫不犹豫的用力按下。

唐兮脸上血色一瞬间消失殆尽,双手紧紧扯住简迟瑾的衣袖,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这混蛋故意按在她刚包扎好的伤口上。

简迟瑾托住她,免得她滑落,垂眸欣赏她强装镇定一声不吭,小丫头骨头硬的很啊,他倒要看看还能硬到何时,手指又滑到记忆中的另一处伤口,按了下去。

痛。

伤口被生生撕裂。

混蛋!!

唐兮握紧拳头,低下头隐藏起眼里的杀意,不能打他不能打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简迟瑾注意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强迫性的抬起她的脸,便看到她咬着自己的唇,几颗血珠滞留在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蹙了蹙眉,捏紧她的下巴,无视她要杀人的眼神,撬开她的牙齿,将手指卡在她的齿间,让她要不到自己的嘴唇,唐兮蹙眉,口齿不清道:“简迟瑾……啊!”

趁着她说话的间隙,简迟瑾的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戳到她后腰那处伤口。

嘴巴里叼着东西,唐兮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凄惨的叫出来,再看罪魁祸首笑得幸灾乐祸,她发泄般狠狠咬住他的指头。

恨不得咬断。

口腔内瞬间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简迟瑾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取出手指,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条白净的手帕,将指腹血迹擦拭干净。

门外来回穿梭的人影多了起来,嘈杂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唐兮知道有一堆人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走来。

简迟瑾如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恩宠十足,难保圣上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保万无一失,这等酒后乱性之事只能摆在众目睽睽之下。

设局的这些人殊不知自己是在给自己挖坑。

简迟瑾不知何时又坐回阴影中,整个身体笼罩在黑暗里,像只蛰伏的雄狮。

长时间待在这里,唐兮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可以看清他的轮廓。

他端坐在宽大的圈椅上,身姿挺拔,右臂松松垮垮的搭在椅臂上,食指上一枚白玉扳指泛着莹白的光,是除了他双眸唯一的亮光。

他似乎还在端详她,浓墨重彩的眸锁定在她身上,像是嗜血雄狮盯上猎物一般。

唐兮同样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在简迟瑾看来与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儿无异。

“唐小姐不坐会儿吗?站着怪累的,毕竟带着一身伤。”简迟瑾的话意味深长。

混蛋!唐兮越想越气。

他就是故意的。

他一开始便知道昨日那个杀手是她,还非得逼她自己承认。

更可恨的是,她昨天拿走的信筒里所装信件是伪造的,真的信件昨日一早就到了宫里,他只是一个迷惑人的幌子,却害得她被阁里惩罚。

现如今他居然还敢在这儿兴师问罪!

唐兮一脚把脚边的花瓶踹在简迟瑾脸上。

圆滚滚的花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被简迟瑾单手接住,然后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

“唐姑娘。”简迟瑾面色不虞。

唐兮也没奢望真能砸中他,悠哉悠哉的走向角落的椅子,整理好裙摆,端庄淑女的坐下。

仿若方才砸瓶子的人不是她,简迟瑾喊的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