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擦了擦眼泪道:“圣上恕罪,老公爷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儿子,整个镇国公府也只有她一人撑着,若再遇到这种事,臣妇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迫不得已,才带着洗冤圣旨和顾家军旗前来,圣上圣明,不与臣妇计较,臣妇感激不尽。”
圣上道:“朕明白老夫人的意思。现如今三司已经着手彻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必能水落石出,朕定会将其重重处罚。”
顾玉遭受的这场磨难是怎么回事,圣上心里清楚。
世家已成他的心腹大患,仅仅处置一个狄罗,难平他心里的怨念,左右老夫人带百姓前来宫门口质问,他不若顺水推舟。
就算撼动不了世家的地位,也能大挫世家锐气,亦能借机收拢民心。
可谓一箭双雕。
这也是圣上屈尊降贵,亲自来宫门口相迎的原因。
老夫人再次对圣上跪下道:“圣上兼听圣明,实乃万民之福。”
周遭的百姓看着圣上的目光亦是敬仰不已。
圣上余光看着百姓的反应不禁有些自得,道:“老夫人快请起,朕身为一国之君,自当如此。”
老夫人却没有起身,她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顾家军道;“圣上,玉儿不知得罪了谁,在常中县被歹人刺杀,入狱之后,整个镇国公府乱作一团,大理寺卿狄大人无视王法,上门欺辱,您赐婚给玉儿的侧夫人更是犯了心疾。
如今玉儿虽然洗冤出来了,可惜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满府妇孺战战兢兢,慌张失措,唯恐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老身斗胆,请圣上为镇国公府拨些人来护一护吧。”
圣上迟疑了一下。
他一时摸不准老夫人的意思。
顾家的兵权已经完全被他收回来了,莫不是想要回去?
可又仅仅说是护一护镇国公府,不像是讨要兵权的样子。
郑观道:“圣上,臣郑观,原是顾家军一员,现在铁骑军担任校尉,如今天下太平,军营事少,臣斗胆,自请前去镇国公府镇守。”
亦有顾家军站出来,如是说道。
圣上看到那些人两鬓斑白,满面风霜,说一句老兵并不为过。
想到常中县的刺杀,圣上眯起眼。
他要用顾玉对付世家,世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拨给镇国公府一些人又有何妨呢?
圣上道:“老夫人所忧,亦是朕所忧,朕即刻下旨,京都原先的顾家军,不论身在何处,随顾家调遣。”
老夫人哭着叩首道:“臣妇叩谢圣上,有圣上这句话,臣妇就是明日死了,也值当了。”
在圣上的搀扶下,老夫人终于站了起来。
看着背后的郑观等人一笑。
京都的顾家军虽然寥寥无几,都已年迈,但那也是顾钧益辛苦历练出来的兵马,与顾钧益出生入死多年。
离开顾家这么久,他们终于能回家了。
圣上看着郑观他们道:“尔等护老夫人回府。”
郑观他们欢喜不已,大呼“圣上圣明!”
老夫人激动地将顾家军旗展开,交给郑观。
时隔二十年,顾家军旗上的赤红火眼再次飘扬在青天白日之下。
老夫人看着那只火眼,泪眼婆娑。
顾钧益,你看到了没有?
你走了,可你的人依然在。
替你护着镇国公府,护着你的妻儿。
...
圣上回了宫,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绍无极道:“朕将京都的顾家军还回去了。”
绍无极惊道:“圣上怎能如此!顾家军大多收编入臣的部下,臣养兵二十年,岂能说还就还?”
圣上对绍无极呵斥道:“你的部下?那是大禹朝的军队!不是你的私兵!”
绍无极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年不就是顾家军的威名太甚,让圣上产生了忌惮。
圣上曾说过:“大禹朝的兵马都是靠朝廷养,可一个个自称顾家军,是不知他们的主子姓景还是姓顾吗?”
这也是绍无极手里的兵马从不称呼“绍家军”,只说“朝廷军”的原因。
他当即改口,道:“圣上误会臣了,臣不是心疼那些兵马,只是这决定过于草率,还望圣上三思。”
圣上最讨厌的话便是三思。
世家阻止他做什么事,让他三思也就罢了,现如今绍无极也让他三思。
圣上道:“三思?朕就是思量太多,才被人束缚手脚。京都的顾家军现在还剩下多少人你还不清楚吗?竟然有脸让朕三思。”
绍无极知道自己惹恼了圣上,不由叹口气道:“京都还未退伍的顾家军不足五千人。”
圣上道:“五千人,够干什么?你出京剿个匪,都不止五千人。更别说这五千人大多年过半百。你在怕什么?”
绍无极颇为无力。
他怕的,是顾玉一步步走到圣上身边,让圣上对顾家的戒心一点点磨灭。
虽然顾玉现在忠心,保不齐以后走了顾钧益的老路——功高盖主。
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的。
圣上看着一脸不满的绍无极,怒道:“绍太尉,别仗着朕偏信你,你就可以质疑朕的决定!”
绍无极闻言,只能硬邦邦道:“臣,遵旨。”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圣上的脾气愈发差了。
...
顾玉在一阵头痛中醒来。
她看到眼前的人影,依稀觉得自己梦还没醒,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静静躺了会儿,思绪清醒异常,分明不是梦,于是她又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君泽那张熟悉的面容。
君泽小声道:“醒了?”
顾玉眨眨眼,的确不是梦。
顾玉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王爷怎么在这儿?”
君泽反问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顾玉一阵惊悚,她为什么会在长公主府?
她怎么能在长公主府?
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会不会被君泽发现了她的身份?
顾玉一醒来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脸色陡然变了。
君泽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低声一笑,桃花眼里满是坏心眼儿。
顾玉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玩笑的意味。
等等...
顾玉看了看周围的装潢,这里分明是她的屋子。
君泽在耍她!
顾玉又在被子下悄悄摸了一下胸口,不知是谁给她穿了束胸。
若是君泽发现了她的身份,怎么会还给她穿上束胸。
可君泽为什么会在这儿?
一时间顾玉思绪急转,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顾玉道:“王爷为何说笑?”
君泽看着顾玉明明紧张得不行,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只觉好玩。
他忍着笑道:“我想试试你是不是彻底醒过来了。你不知道,你中间醒来过几次,每次都说胡话。”
顾玉更加紧张了,警惕道:“你胡说!我梦里从不说胡话!”
君泽道:“你都说了你在梦里,说胡话怎么可能自己知道。”
顾玉依然坚定道:“这不可能,我没有说胡话。”
君泽道:“你不想知道你说了什么胡话吗?”
顾玉下意识道:“说了什么?”
话音刚落,顾玉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颇为懊恼地捶了一下床。
真的是昏迷太久,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儿了,竟然又着了他的道儿。
君泽贱兮兮笑了一声,道:“好吧,你的确没说胡话。”
顾玉刚醒来就被他气得头疼,道:“你...”
顾玉想骂人。
顾琼从君泽后面走过来,关切道:“哥哥,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看到可爱漂亮的妹妹,顾玉的头疼才算好了一点儿。
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妹妹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