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弗脚步匆匆进了府门之后,还没有经过第二道门,脚步便缓了下来,面上那一瞬的惊慌,早已消失不见,“人走了么?”
问出这句话,她语气还有一些冰冷。
萧风闻声出现在阮弗的身后,语气微沉,“回王妃,人已经离开了。”
阮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却首先往林大夫的药卢而去。
里边,覆着一张玉无玦的脸的玉无痕仍旧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变化,萧风并不跟阮弗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目不斜视。
不多久之后,阮弗才从里边出来,往另一处院子而去,那里,才是玉无玦真正呆着地方。
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案后边,在翻着东西看,神情闲淡,带着一股儒雅之气,此时他面上并未带着面具,见到阮弗进来,他正要起身,却被阮弗制止住了,脚步有些匆忙地走过去,“可还好?”
玉无玦见着她脚步有些匆忙,皱了皱眉头道,“小心些。”说罢还是不顾阮弗的制止,站起身来牵住了她的手,在另一边的软榻上坐下。
阮弗却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眼见并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无玦却皱眉道,“我无碍,日后走路小心些,否则你让我如何放心。”
阮弗淡淡一笑,眼睛微弯,“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她一手覆上自己的腹部,道,“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我记得呢。”
玉无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在这个时候去纠正她那个“小家伙”的称呼了。
抬手抚了抚阮弗的发丝,道,“今日进宫如何?”
“父皇比较担心你,不过我已经与父皇说过你的伤势了,父皇如今当是安心了一些,至于我们要引出高车族的计划之事,父皇也同意了,我出宫的时候,六部几位尚书和林墨李秀,以及翰林院的几位老臣都在等待父皇传召。”
对于这样的结果,玉无玦并不感到意外,阮弗接着道,“朝中的事情,父皇会有安排,接下来,便是如何逼迫他们出手的事情了,你如何做?”
玉无玦道,“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待在府中,余事莫管。”顿了顿玉无玦握住阮弗的手放在手中揉捏,动作中带着不难觉察的眷恋,继续道,“从明日开始,我会搬去十二府中住上一段时间。”
阮弗眸中升起一抹担心,“你的伤……”
玉无玦摇了摇头,“已经不碍事了,不过是皮肉伤而已,我不会动武,若是不放心,你挑着几个大夫跟我过去?”
阮弗轻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玉无玦,“罢了,即便是搬去十二府上,只怕你仍会趁着某个时间又偷偷跑回了府中。”
玉无玦莞尔一笑,“知我者,莫若阮儿也。”
阮弗才懒得与他贫嘴,与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外边便传来王府管事的声音,“王妃,肃王殿下前来拜访王爷。”
闻言,阮弗挑了挑眉,“倒是来得够快。”
玉无玦并不意外,道,“外边的传言,只怕是要将我传得半条命都不剩了,他也理应来看看了。”
阮弗点了点头,道,“让他现在花厅等着,我一会儿便过去。”
王府的管事应下之后便退下去了。
玉无玦这才握住阮弗的手,道,“我与你一道去看看。”
阮弗按住他的手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见见便是了。”
玉无玦本来还想要说什么,只见阮弗神色不容反驳地看着自己,只好摇头道,“也罢,无需理会过多,将人打发掉便是。”
阮弗点了点头,“我知道。”说罢,便站起身,施施然离开。
玉无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外,柔和的神色方才渐渐退却,眸中升起一抹浅淡的深思,“无琴。”
无琴应声而现,“王爷。”
*
阮弗到达花厅的时候,里边已经传来了玉无凡和玉无央说话的声音,见到阮弗过来,两人赶忙站起来,“四嫂。”
玉无央看了看阮弗,今日阮弗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银白色的衣裙好似将她整个人往日的明丽都压下了几分一样,加上眉眼里边淡淡的忧郁之色,让人蓦然便觉得她身上那一股化不开的忧虑。
玉无央站起身,上前拱手,“四皇嫂。”
阮弗淡淡点头,人已经进来,在主位上坐下,往日里唇角常常带着的那一抹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七弟今日怎么过来了,自我嫁入晋王府之后,这还是七弟第一次上门拜访呢。”
“未曾登门拜访,是我之过。”玉无央从善如流,顿了顿,他抬眼看阮弗,语气里也多了一些担忧,“听闻昨日四哥出城办事,回来的时候遇刺了,今早城中却已经传了许多关于四哥受伤的流言蜚语,便是十二也……不知四哥现下如何了?”
说到后边,他语气当真是焦急。
阮弗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外边的流言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才刚刚从宫中回来,这才坐下便听说了七弟来访,还没有听人说外边的流言如何了。”
玉无央闻言,抿了抿唇,道,“外边的流言,也只是流言蜚语罢了,皇嫂不必理会。”
阮弗摇了摇头,微微垂眸道,“王爷的确是受伤了,外边并非是流言蜚语。”
玉无央瞳孔微缩,阮弗道,“也不知道外边的流言怎么说,七弟在来的路上想必也听了一些,不妨与我说说。”
玉无央摇头,“流言不尽其实,外边已有人传着说皇嫂为此已经病倒,如今我见皇嫂虽是面有思虑,气色不足,但也并未如流言所说,因此,流言所传的四哥受伤严重,昏迷不醒之言,想来也是以讹传讹了。”
“以讹传讹?”阮弗摇了摇头,却是站了起来,“七弟今日专门过来,就是为了看王爷,既然来了,便随我来吧。”
说罢,阮弗便当先站起来,往花厅的侧门而去。
玉无央愣了愣,玉无凡唇边划过一抹不屑之色,却还是道,“老七,这边去吧。”
玉无央沉了沉眉,去还是跟着阮弗的方向过去了。
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玉无玦,饶是玉无央也是震惊不已,这人脸色苍白,唇色失血,整个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汤药的味道,显然并不仅仅是受伤不轻这么简单,是真的昏迷不醒,并且只是看着这副样子便知道,只怕玉无玦真的会躺在床上昏迷许久,好似不会醒过了一般。
玉无央皱了皱眉,惊愕不已,“四哥怎么会……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阮弗坐在床榻边,抬手为躺在床上的人将被子往上扯住了一些,看着被覆盖了玉无玦面具的玉无痕,轻轻叹了一口气,眸中的担忧之色并不掩饰半分。
她道,“这段时间,高车族人之事,七弟总不会忘记了吧?”
闻言,玉无央身形一震,“高车族,皇嫂的意思是,四哥受伤是因为……”
阮弗点点头,“没错,你四哥的功力如何,想必你心中也是有数。”阮弗这话说得平常,但却是抬眼淡淡看了一眼玉无央。
玉无央眼神微闪。
阮弗却并不如何,继续道,“这世上能这般伤得了他的人,并没有几个,昨日他遇刺,那些人,大概是中了高车族人的蛊毒,功力野蛮非常,出手处处透着诡异,所在才导致了现下的局面。”
玉无央似乎处于某种震惊之中,良久才反应过来,道,“皇嫂的意思是说,现下,高车族的人隐藏在永嘉城中,是在对四哥不利?”
见着玉无央的神色,阮弗眼眸微沉,却点了点头。
“这……”
阮弗冷笑了一声,已经站起身来,“先出去吧,别打扰了王爷。”
玉无央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阮弗出去了。
到了室外,阮弗才道,“此事确然是高车族之人所为,如今,高车族人频繁在城内、城外、甚至永嘉附近活动,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顿了顿,阮弗看了一眼玉无央,都,“七弟,肃王府与晋王府之间的立场是如何的,咱们心知肚明,今日你来探望无玦,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你也看见了……”
玉无央闻言,眸中划过一抹尴尬,“皇嫂,我确然是真的听闻了外边的流言才……”
阮弗却抬手阻止了玉无央的话,道,“别的不必多说,但是,高车族却是对辰国不利之人,现下,楚王受伤,尚昏迷不醒,而无玦也……不论如何,我想提醒七弟一句,辰国的敌人,是高车族,不是咱们内部的自己人。”
玉无央道,“皇嫂说得是,我明白。”
阮弗沉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头,“既然如此,想必七弟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才是。”
玉无央拱手道,“皇嫂放心,我绝不会让高车族之人危害辰国。”
阮弗点了点头,眉心流露疲惫之色。
玉无央见此,便道,“四哥吉人自有天相,四嫂与临渊公子是友人,想必已经替四哥寻医问药,还当宽心才是。”
阮弗微微点头,“虽是受伤,只是需要疗养的时间多了一些而已。”
玉无央点头,与阮弗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之后,方才离开。
看着玉无央离开了,玉无凡这才皱眉道,“四嫂,以老七的性子,怎么直接说出了高车族之事?”
阮弗摇了摇头,道,“不管他知道了多少,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咱们什么也不说,才会觉得奇怪,何况,即便说出来,也并没有什么,肃王心思深沉,有时候是个优点,有时候却未必不是他的缺点,不管他今日是带了试探的目的而来,还是真的自是想要确认你四哥的情况如何,如今,咱们提出高车族的野心,他心中定然会有疑问,一旦有疑问,不能及时解决,便会犹疑。”
玉无凡轻呼了一口气,“四嫂考虑得到周到。”
玉无央是个心思深沉之人的确没有错,这一次,玉无玦受伤,外边又传成了那个样子,他心中必定是有疑虑的,疑惑于玉无玦此番行为是否有何用意,如今得知是因为高车人之事,加上若是接下来,玉无玦当真要逼迫对方动手,这局势,便是可利用的地方。
只是……玉无凡皱了皱眉,“方才见老七的神色,似乎他并不知道齐妃与高车族那边的关联。”
阮弗皱了皱眉,道,“十之八九是不知的,高车人野心若此,若是玉无央知道了,未必不会怀疑齐妃日后会卸磨杀驴,怎么可能还会被其所用?”
“呵,倒是难为了!”玉无凡轻嗤一声,不过他好似又反应过来什么一般道,“既然如此,为何四哥和四嫂不……”
阮弗摇了摇头,“说了固然是好,至少玉无央未必会真的还会听齐妃的话,只是,谁也不知他究竟如何决定,这世上谁还拒绝无上的权利,何况,最坏的结果,若是事成,齐妃也不会真的将人赶尽杀绝,只不过放给的权利没那么大罢了,而且……楚王想必也不会对他如何。”
玉无凡点了点头,但还是皱眉,阮弗道,“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没有玉无央两兄弟,齐妃也必定不会那么顺利,不顺利,这件事如何能在极快的时间之内解决?”
玉无凡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四嫂考虑得到周全。”
阮弗摇了摇头,唇角却升起一抹苦笑,轻声道,“六弟可听说过史上记载的宣武帝杀弟的事情?”
宣武帝杀弟,是上千年前的一段历史了,玉无凡不知阮弗为何提及,疑惑地看着她,“四嫂怎么突然提及这段史事。”
阮弗语气幽幽道,“宣武帝有一一母同胞的兄弟灵王,但宣武帝的母亲却因为生下宣武帝的时候差些难产而极度厌恶这个儿子,因而对灵王溺爱有加,一心一意为灵王谋夺皇位,为了小儿子排挤自己的大儿子,导致宣武帝幼时便受了不少磨难,但是后来继承皇位的却是对国有利的宣武帝,宣武帝的母亲对此很是不满,而灵王在母亲的溺爱之下也成长为野心勃勃之人,宣武帝继位之后,与太后里应外合,想要谋夺王位,结果宣武帝是如何做的呢?”
这段历史,但凡是有些学识的人都是了解的,更何况是玉无凡这样的皇室子弟,玉无凡道,“宣武帝始终知道太后和灵王一直在里应外合,纠集兵马想要谋国,但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还听从太后的命令将上好的封地和兵权交给了灵王,养富了灵王,导致后来灵王拥有足够的兵力,一路顺利打回都城,加上太后里应外合,都城几乎倾覆,最后是宣武帝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力挽狂澜……”
说到着了,玉无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四嫂这是……”
阮弗轻叹了一口气,“我大概也是在做宣武帝当年在做的事情,如今史书上记载的,宣武帝对胞弟维护有佳,恩赐不断,却将灵王骂得到体无完肤,承受千年骂名,只道他野心勃勃,忘恩负义,对宣武帝崇拜有加,对他当年击杀胞弟,守护都城的计策赞不绝口,然而,其实在我看来,却未必如此,谁又能能说,宣武帝不是一直以来就在将灵王养成一只将来会推翻自己的狼?他若是一开始就对灵王不利,甚至软禁灵王,后世对他的评价,只怕不是如今这般的圣主,毕竟在灵王没有谋反之前世人眼中的灵王,也不过是一个纨绔的王爷罢了。今日,我做的这件事,目的也如那宣武帝一般,肃王不会站在你四哥这一边,即便是将来……不论将来如何,他好则袖手旁观,不好则会是你四哥的绊脚锁,而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出现,也不会留到以后让你四哥落人口实,你可明白?”
更为重要的是,这其实也是元昌帝暗中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阮弗知道。
元昌帝想要为玉无玦扫清日后的障碍,但却想将此事交给阮弗来做,其中是何心思,阮弗并不打算深究,因为,这本身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
她的丈夫,将来的史书上记载的他将会是浓墨重彩的君王人物。
玉无凡并不知晓阮弗的那些心思,但听完阮弗一番话,眸中震惊之色,久久不散。
尤其是阮弗说这件事的时候,后边的语气,渐渐冰凉,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对他们温和以待的四嫂。
可……可这才是那个可以以一己之力游走在中原诸国的孟长清不是么。
“四嫂,你……”
阮弗见着他震惊的神色,忽然一笑,道,“这么,六弟怕了么?”
玉无凡这才反应过来,眸中的震惊渐渐消散,“四嫂一切都是为四哥考虑,我有何畏惧?”
阮弗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
另一边,玉无央回到府中之后,便听闻冷崖已在府中等候了。
他眉头微皱起,往书房而去,冷崖已经在里边等待了许久,见到玉无央回来之后,道,“王爷回来了?”
“不知冷先生到来,所为何事?”
“王爷刚刚是从晋王府回来?”冷崖不答反问。
玉无央沉眸点了点头。
冷崖轻笑一声,“老夫看王爷的神色,看来,晋王的确如外边所传一般,受伤严重?”
玉无央道,“的确是,昏迷不醒,我看,比二哥还要严重许多。”
冷崖眸色深深,划过一抹思虑,却并未说什么。
玉无央道,“不知冷先生……”
冷崖眸中的思虑一闪而过,唇角升起一抹笑意,从袖中拿住一个东西,放在玉无央的眼前,玉无央看了,瞳仁一缩,猛地看向冷崖,“冷先生!”
冷崖见着玉无央的神色,道,“王爷害怕了么?”
玉无央咬牙道,“这是二哥的兵符,可召唤城外二十五万兵马。”
“的确是。”冷崖点头道。
玉无央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冷崖忽的沉下了脸,“王爷这段时间还能见到齐妃娘娘?”
玉无央脸色一沉,只听得冷崖继续道,“恐怕王爷还没有觉察,娘娘已经被陛下软禁在后宫了吧?”
“怎么会,前些日子,本王的侧妃还能进宫给齐妃娘娘请安。”
冷崖嗤笑了一声,“也只能进去,只能请安了而已,王爷若是不信,不若去问问楚王妃,看看楚王妃这段是时间是否还能如往日一般进宫给齐妃娘娘请安。”
玉无央闻言,眉头深深皱起,冷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此事必定不是信口开河,但是,他冷冷看向冷崖,“冷先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冷崖道,“老夫是如何知道的,并非是重要之事,只是,王爷可曾想过,楚王此时受伤,而娘娘几乎也是同一时间被陛下软禁在雍和宫,为的是什么?”
玉无央并非愚笨之人,只稍稍一想,再看一眼冷崖手中的兵符,便道,“冷先生的意思是……”
冷崖无声点了点头,玉无央却道,“怎么可能,二哥是辰国的大将,辰国不能少了二哥,父皇怎么会在此时……”
“因为此时,四方安定,九国有约,已经用不上楚王殿下了!”冷崖冷声道。
玉无央紧紧抿唇,眸中还有犹疑之色,冷崖却并不急着刺激他,道,“如今王爷昏迷不醒,辰国的士兵不会承认一个昏迷不醒的王爷,这块兵符,也迟早要被交到陛下的手中,王爷是楚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在这等时候,当有一些决断之力,还望王爷三思才是。”
玉无央眸色沉沉,冷崖继续道,“何况,近段时间,永嘉城内,戒备森严,想必王爷也看出来了,高车族活动频频,这皇城,以及陛下,也当被好好保护才是,而这如何保护,自是看水手中有能挥刀杀敌的兵马了。”
“只是,二哥如今……”
“楚王殿下如今正在昏迷之中,何时醒来谁也说不准,然而,王爷若是在惊醒之时,只怕会顾忌与陛下的父子之情以及宫中的齐妃娘娘而不会有所动作,楚王殿下信任王爷,既然如此,王爷还有何可犹豫,何况……晋王妃嫁入晋王府,陛下的心意,王爷难道还不明白么,还是王爷真的要等到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中原大统,晋王的声望水涨船高,再劝着楚王与晋王拼个高下,届时与今日比起来,胜算如何?在说句大逆不道之话,陛下可还等得了二十年的时间……”冷崖声音平平,但是每说出的一句话,似乎都在以某种方式刺激着玉无央。
玉无央闻言,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我知道,冷先生请先回去吧。”
冷崖见此,深看了一眼玉无央,也不再多说,却将手中的那块兵符放在了书房的桌案上,“老夫告辞了。”
冷崖才刚刚走了一两步,玉无央却忽然叫住了他,“冷先生留步!”
冷崖转回身看着玉无央。
玉无央眯着眼看了冷崖好一会儿,“冷先生还有何私心?”
冷崖道,“自是有私心的,王爷追随楚王殿下,为的是兄弟情义和日后腾达,而老夫也并非是淡泊名利之人。”
玉无央拧眉看着冷崖。
冷崖道,“容老夫再说最后一句,如今楚王殿下无法行动,未必不是最好的时候,王爷与楚王殿下兄弟情深,与其等待将来让史书给楚王殿下记上一笔不太光彩的过去,不如现在,由王爷将一切交到楚王殿下的面前,楚王殿下,只能被动接受,虽然是一样的结果,但却是不一样的事实。”
说罢,他也不等玉无央的反应,与玉无央拱了拱手之后,便退出了书房。
离开书房,冷崖唇角才生起一抹冷然笑意,往日里有些超然的眉眼,渐渐变得深沉。
*
深夜的雍和宫,一派宁静,主殿里,齐妃的宫殿内,只留着一盏昏黄的烛火。
而主殿外边,却没有任何守夜的人。
齐妃仍旧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榻上,手中翻阅着一本书卷,更漏之声与烛火之声交互混合在一起,在寂静的深夜,发出细微的声音。
齐妃的书页又翻开了一页,便见摆放在前边,那已经燃尽了的香炉发出一阵小小的嗡嗡的声音,几乎不能为人所闻,但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唇角升起一抹笑意,齐妃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才刚刚站起来,便听见从内室的屏风后边,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娘娘,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故人相见,还请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