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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霍木林部落南下,与此时镇守北边的镇边军们打起来了。

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草原是逐水草而居的民族,一到冬天,他们便陷入物资匮乏的时节,从每年九月开始,草原上的草开始枯黄,猎物也渐渐隐藏起来之后,草原周边和中原周边便开始打起来了,目的其实很简单,自然是为了粮食,但是,即便是打起来,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事情,而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些人强行去抢边界老百姓的东西,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而像这般直接将战报传回了朝中的的情况,可谓是少之又少,若是如此的话,一般也就意味着大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元昌帝不可谓是不意外,得到这样的消息,他便立刻将玉无修、玉无玦等人传入了宫中,阮弗还没有离去,自请去见了元昌帝。

因此,玉无玦等人还没有来的时候,元昌帝便首先与阮弗说起了这样的事情。

来人拿回来的战报还是很详细的,如今刚刚过了二月,这人是在七日前冒着北方还未消融的风雪八百里加急将战报拿回来的,据战报里边的记载,霍木林部落是突然来势汹汹,完全没有任何预防,而在过去那么多年,虽然辰国与霍木林部落有接壤之处,但是,在冬季的时候,霍木林部落却从未向这般打过辰国的主意。

卷宗写得很是详细,霍木林部落的部落将领,只一个名叫做鹏傲的人,这人是霍木林部落有名的勇士,曾经也曾带领霍木林部落进犯过辰国,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因此,战报上已经明确指出,辰国此时北方对付霍木林的镇边军,在鹏傲的手中吃了不少亏。

而此时北方城经过雪灾之事,本就是在恢复之中,又遇上这等事情,当即让北方三城升起了一些乱象,可谓是内忧外患。

元昌帝让阮弗看完了战报之后,只神色严肃,不知在想着什么。

阮弗将战报交到安成的手中,也没有马上出声和开口,元昌帝这时候才看了她一眼,“看完之后,有何想法?”

他惯常了问阮弗这样的问题。

阮弗摇了摇头道,“霍木林部落,是个深藏不露的。”

元昌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阮弗缓缓开口道,“草原一百多个部落,无法凝聚,各个部落之间还是分开的,但是,处于东部的霍木林部落,在东部却是一家独大,周围的小部落,几乎已经成为了霍木林部落的子部落,每一年,光是进献给霍木林部落的,便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按照往年来看,与边疆打打闹闹起来的,都不是霍木林部落,而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如今霍木林部落做出了这等大阵仗,的确是个野心颇大的。”

顿了顿,阮弗道,“陛下,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只怕也惊动不了霍木林部落。”

元昌帝嗤笑了一声,“朕自然是知道的,草原一百多个部落,西部已经渐渐融合,中部虽然还有争闹,不过却也不太成气候,今年,草原部落酋长中出现了一个倒是有些手腕的,那位落霞公主,想必你也听说了,不过东部嘛,是个桀骜不驯的。”

显然,元昌帝的消息也很灵通。

阮弗愣了一愣,元昌帝眸中精光一过,不知在想着什么,“老二在北方处理赈灾之事,虽是暂时镇边了,却也不是一个好法子。”

他正说着,外边已经有小太监来报,说是逸王和晋王到了。

两人一进来,皆是神色凝肃的样子,元昌帝也不多话,直接将已经看过的战报交给逸王和玉无玦,道,“你们也看看。”

玉无修看完之后,脸色并不好看,他身上多了一些张扬的气息,显然对于那些人并不以为然。

倒是玉无玦捏着那张信件看了一会儿,皱眉道,“父皇打算派人前往北方?”

自从高车族的事情过后,玉无玦和元昌帝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了,虽然转变得不是很明显,但却能在只言片语中感受出来,只是父子两人大概都有一些别扭,所以,都存在一种默契的配合一般。

听到玉无玦这么问,元昌帝道,“你觉得不妥?”

玉无玦摇了摇头,“北方尚还在救灾中,二皇兄固然可以暂时离开,但终归不是好办法,北方显乱,灾区还需要有人坐镇,霍木林部落的战力在草原几个部落之中算是彪悍的,此时守边的将领,大约也并不是鹏傲的对手。”

元昌帝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你觉得当如何才是好的?”

阮弗也抬眸看向玉无玦,玉无玦捏了捏手中的信笺,眯眼道,“就看霍木林部落能玩到多大了。”

玉无修心头一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拱手道,“父皇,让儿臣去北方。”

元昌帝见着两人的模样,似乎沉吟了一会儿。

阮弗在一旁看着,眸中渐渐升起了一些思绪,但却抿唇。

三人再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元昌帝已经将让玉无修去北方的旨意下达,三人离开御书房之后,阮弗方才道,“这一次,北方的消息,来得好是突然。”

玉无玦走在她身侧,道,“北方天气便是这般恶劣,消息传到永嘉必定是滞后的,所以,我们先前无法得到消息。”

走在旁边的玉无修听着两人的对话,笑了一声,“本王后日便要出发了,这永嘉城中的烂摊子,便留给你们解决了,不过……这一去,怎么也需要个把个月的时间,看来,是等不到喝你们喜酒的时候了。”

礼部那边已经定下日子,晋王大婚的时间就在三月二十,如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显然玉无玦并不觉得玉无修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淡淡提醒了一句,“霍木林不是好对付的,此番突然来势汹汹,只怕你是要被缠在北方了。”

玉无修眯了眯眼,“本王也不是好对付的。”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玉无玦道,“不过,四儿,但愿你们的大婚之礼还能如期进行。”

玉无玦凉凉看了他一眼,“不劳皇兄操心。”

玉无修朗笑一声,有些揶揄,倒也没有说什么,自顾往前而去了。

阮弗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因为逸王的话而脸色有些不太好的玉无玦,玉无玦轻哼一声,如同向与阮弗做保证一样,“我们的大婚之礼,自然会好好如期进行。”

阮弗轻咳了一声,道,“临渊今日到永嘉了。”

玉无玦眸中顺便便多了一些郁气,阮弗只摇头失笑,“早日解决高车族的那些事儿,你我不也能更加安心么?”

玉无玦不应话,不过也算是勉强答应了。

两人还没有走到宫门口,背后却已经与人匆匆传来,“王爷,阮同知。”

来人的神色有些严肃,是守在瑶华宫外边的人,玉无句眉头一皱,便听那人道,“王爷,珍妃自缢了!”

——

珍妃是割腕失血过多而死的,显然,人死的时间并不是太久。

玉无玦与阮弗进入瑶华宫的时候,便见瑶华宫为数不多的伺候的宫女皆是颤颤惊惊的跪在一处,抽噎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珍妃的尸体仍在她的寝殿中,她身上穿戴的,并不是寻常的宫装,而是正式的宫妃的宫装,妆容化得一丝不苟,她趴在妆台上,脸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只手放在旁边的水盆之中,水盆中,血与水混合在一起,已经是一片猩红,加上珍妃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可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并没有合上,让刚刚踏入宫殿的人见到这副景象,便身上升起一股恶寒之意,怪不得来人汇报说,见到珍妃这个样子的那个宫女,当场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阮弗与玉无玦见到这个景象,两人对视一眼,可还没有踏进去,玉无玦便当先拉住了阮弗,皱眉不已,显然并不想让她接触,阮弗有些无奈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玉无玦拗不过他,但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头向旁边的守着瑶华宫的人,道,“何时何人发现珍妃自缢?”

守门的人只往里边瞄了一眼,便低垂着头向玉无玦汇报道,“回禀王爷,约在半个时辰以前。”顿了顿,他又将情况说得更为详细一些,道,“往日珍妃娘娘在辰时的时候便起身了,但是今日却未曾见人起来,卑职……卑职看守不利,并没有意识到,等到丫鬟送餐进去的时候,方才发现,珍妃娘娘已经自缢于室内。”

这些只是负责看守的人,刚刚开始的时候珍妃还是很闹腾的,但是,时间久了便不像一开始那般折腾了,这些看守的人自然是不会去管珍妃在里边折腾什么,而瑶华宫上下照顾的宫人,虽说还是以前的丫鬟,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珍妃的贴身丫鬟,加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珍妃性情变得暴戾,这些宫女,自然是能不接近便不接近。

因此,才造成了这等直到现在才发现珍妃死亡的局面。

那守门之人说着,还将一个信笺交到了玉无玦的手中,“这是在珍妃娘娘的寝宫中发现的珍妃娘娘留下的死前线索。”

玉无玦捏过看守之人递上来的东西,那是一张寻常的纸笺,但是,上边却是珍妃所写的宣王并无弑君之意,让元昌帝饶恕宣王之类的话,言辞恳切,莫不充满了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信任和期盼,甚至信件的后半部分,还对宣王进行了一番恳切的叮咛,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母亲在临死之前的谆谆教导和恳切之言。

玉无玦接过信件的时候,阮弗便站在他旁边跟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疑虑。

正想着,瑶华宫外边也传来了一些响动的声音,正是御林军梁羽,显然来人也在第一时间便告知了珍妃之事,但元昌帝却是让御林军来,可见对这件事,元昌帝也存了别的心思。

“见过王爷,阮同知。”梁羽拱手道。

玉无玦只点了点头,“进去看看吧。”

不管是玉无玦还是梁羽的御林军,都不是专门查案的人,但即便如此,依旧还是有处理这样的事情的本事的人。

梁羽着人进去看了一眼,不一会儿,珍妃睁眼面对室外的尸体便被安置到了一旁,梁羽回来,沉声道,“珍妃娘娘的确是自缢而亡。”

阮弗听完,不置可否却是摇了摇头,梁羽见此,皱眉道,“阮同知觉得此事还有蹊跷?”

阮弗盯着珍妃留下的那一一张信笺道,“我只是觉得,珍妃并不是一个会这般自缢的人,珍妃如今是何心性,梁统领问问守在瑶华宫外边的人,珍妃这几日虽是没有那么闹腾了,但是依旧还在折腾,这样的人会可能突然之间便割腕自缢了么,何况,我并不认为,以珍妃的性子会做出割腕自缢这样的事情,她下不去这个手。”

顿了顿她又道,“再来看看这封信,前半部分,是写给陛下看的,言辞恳切表明宣王并无害君之心,后半部分谆谆教导宣王日后该如何贤德,这原本没什么,但是,放在珍妃的身上,却是有些违和了。”

她这么说着,便抬头去看玉无玦,玉无玦唇角微微勾起,显然是极为赞同阮弗的话,珍妃这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怎么会选择自缢了,何况,如今元昌帝并没有给玉无临判下什么罪名,只是一个幽禁,还是有期限的,且期限并不长的幽禁呢。

珍妃的心性,还没有那么弱。

梁羽听此,却是抿唇了。

而后玉无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吩咐道,“搜宫吧。”

搜宫是大事,这件事还需要元昌帝的同意,梁羽心中一震,道,“卑职即刻去请旨。”

玉无玦点了点头,梁羽便转身离去了。

阮弗与我玉无玦对视了一眼,道,“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

“虽是突然,但显然亦是有备而来。”

岂料两人才刚刚说了这么两句,梁羽还没有离开瑶华宫的宫门,便见外边有御林军的的人匆匆而来,“梁统领,瑶华宫外的莲池中发现了一具宫女的尸体。”

此时正是二月的时候,莲池未生,还是一片萧条的荷塘,很容易发现里边的人,玉无玦与阮弗听此,已经抬步而去,被发现的尸体已经被打捞起来,是一个穿戴宫装的宫女,一见到这个宫女,守着瑶华宫的人便惊呼了一声。

玉无玦看过去,那人便有些抖着声音道,“王,王爷,此人是负责给瑶华宫送膳的宫女。”

玉无玦和阮弗唇角微抿,阮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分说,返回瑶华宫,却一边取下了身上的香袋,那是先前手上被磨成了碎片的防止蛊虫近身的手镯,她将一些洒在了珍妃的旁边,却静静站在尸体前面看了好一会儿。

玉无玦已经折回,站在她的身边,果然,不出一会儿,便见从珍妃的手腕中蠕动出一只半寸长的东西,看起来恶心至极,正是他们如今再也不会陌生的蛊虫!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一抹了然之意。

出了这样的事情,才刚刚见过元昌帝的两人,便只能再次折回去见元昌帝,待再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今日,可谓是出了许多意外。

回去的路上,阮弗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玉无玦代过他的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揉捏着,“别为这些事情伤神。”

他不禁有些担心,阮儿时常有这样揉捏眉心的动作,是否是因为事情太多伤神而引起的,如今她还那么年轻,长此以往,日后必定会很难受。

阮弗习惯了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将玉无玦的手拿下来,道,“我没事。”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他们还会从珍妃的身上下手。”

的确,珍妃知道的东西有限,甚至于连对高车族都是一知半解的。

玉无玦摇了摇头,将阮弗揽到自己的旁边,捏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慢慢度过一些内力,道,“对珍妃下手,不过是其表象罢了,对方的目的,只是想要引起一些动乱罢了。”

阮弗想了想,用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道,“你说的是宣王?”

玉无玦点头,“玉无临虽然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但是,对珍妃的感情,却足以让他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加上珍妃的那一封信……”玉无玦摇了摇头,显然是已经判定了玉无临的后果。

阮弗道,“陛下会释放宣王?”

“是要放的,恐怕,此时珍妃亡于宫中的事情,是已经瞒不住了,那些宣王一派的人,是一定会替玉无临求情的。”

阮弗懂得其中的道理,想了想,苦笑一声,“看来对方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这等时候,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阮弗皱眉道,“会是她么?”

玉无玦摇摇头,“十有八九,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凭证罢了,珍妃之事,不过是一场烟雾弹。”

阮弗闻言抿唇不语,眸中划过一抹复杂。

两人回到同知府的时候,里边已经传来了临渊和稷歌以及白莫如夫妇相谈甚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