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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三,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前不久淅淅沥沥的春雨到了四月二十之后就已经完全消失,到了四月二十三这一日,永嘉城内可谓是十里红妆。

对于晋安郡主来说,最亲密的朋友莫过于阮弗、唐秋雅和钱素素三人了,而这三人也一早便来长公主府陪伴晋安郡主,直等辰时三刻,神武将军府的人来长公主府中将人接走而一道去神武将军府。

毫无疑问,今日的晋安郡主是最美的,一身大红嫁衣,艳丽无双,唯一的女儿出嫁了,长公主的心情既是高兴又有些复杂。

晋安郡主最见不得长公主这般模样模样,何况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这时候也舍不得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与长公主说着话,便渐渐松了,拉着长公主,语气也有些失落,“娘,晋安不嫁了,就留在府中陪着你好不好?”

这话一说出来,长公主便佯装沉着脸,“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

“可是晋安舍不得娘嘛。”晋安郡主拉着长公主的胳膊道。

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女儿已经被自己梳好的鬓发,“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娘再舍不得,却也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日后好好与靳云过日子,永嘉城便如此大,想要见娘,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语气里又是怜爱,又是不舍。

“娘……”

长公主不欲勾起女儿的不舍心思,对着一旁的阮弗与唐秋雅等人道,“好了好了,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到时候靳云可要怪罪我了,让阿弗几个与你说说话,免得你又胡说了,娘出去招待客人。”

说罢,拍了拍晋安郡主的手背,长公主便出去了。

经过了这么一匝,晋安郡主情绪似乎也低落了一些。

钱素素见此,忍不住上前,握住晋安郡主的手道,“你这般模样,若是靳将军见到了,还指不定觉得你不乐意嫁进神武将军府呢。”

唐秋雅也笑道,“好了,你便别打趣她了,大抵啊出嫁的女儿,都是这般模样,过了几日便好了。”

被好友这么一打趣,晋安郡主原先的心思也消了几分,忍不住睨着两人道,“你们倒是比我知道的还多。”

两人一噎,竟是再也打趣不了了。

只惹得晋安郡主得意一笑,几人又闹作了一团,不一会儿,逸王妃便带着舞阳郡主来了,为了应景,舞阳郡主今日还穿得红扑扑的,倒是喜庆得很,也将小丫头衬托得更加可爱了。

小丫头一进门,见到一身嫁衣的晋安郡主,便眼前一亮,直扑晋安郡主而来,“晋安姑姑好漂亮。”

晋安郡主忍不住弯腰捏住小丫头的脸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嘴巴这么甜。”

逸王妃也忍不住打量道,“不错,便是我看了都心动不已,别说是靳云了。”

晋安郡主一羞,“大皇嫂,连你也来打趣我!”

如此房中的人皆是掩唇失笑。

多了舞阳这个闹腾的丫头,晋安郡主原先的失落情绪和紧张不安,好像也消失了一般。

逸王妃多是得了长公主的叮嘱来陪伴晋安郡主的,笑谈之间,见着钱素素与唐秋雅,不免开口道,“唐小姐与钱小姐说起来,比晋安年龄还有大几个月,如今可是还没有婚配的消息?”

任是哪个女子说起这些事情,总免不了要害羞,两人听见逸王妃这么一说,对视一眼,有些脸红地道,“王妃可别拿我们来打趣。”

逸王妃也掩唇失笑,“这么好的姑娘,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份福气了。”

两人出于害羞,赶紧将祸水东引,“王妃可别进打趣我们,还有阿弗呢。”

正在与舞阳玩闹的阮弗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倒是没见什么害羞之意,不咸不淡地道,“我可是听到不少人说,永嘉城中的名门夫人们都尤为喜欢秋雅与素素呢。”

“阿弗,你!”两人一羞,齐声道。

阮弗扬眉一笑,“见你们今日看晋安施妆时候的羡慕的模样,可不是思嫁了么?”

“阿弗,你,你不知羞!”见到阮弗竟如此淡定地与她们说这些,两人皆是指着阮弗道。她们只不过是觉得晋安新妆很好看,觉得新奇而已啊。哪里有羡慕了?

如此惹得逸王妃一笑,“她呀,你们就别指望能将咱们御书房同知说羞了。”

说到此处,几人都是意识到阮弗与她们之间其实还是很有差别的,不管是从名气上还是阮弗本身做的事情上来说,她都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闺阁女子,而是辰国现今唯一的女官,而且手中的权利还不是一般的,如此一来,她背后的婚事就更不简单了。

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家的女儿,即便再不懂外边的局势,但有一点却是明白的,阮弗婚事的最终归属,必定与朝局紧密相连,甚至不仅仅是朝局而已,否则她要么像历史上一些女官一般终身不嫁,要么退出朝堂,成为一个平平凡凡的妇人。

钱素素不免感叹道,“阿弗这般人物,不知以后会嫁得何等的人物?”

这原本也不过是一声随意的感叹,阮弗听罢,却垂了垂眸,没有多言。

逸王妃看一眼阮弗,只是但笑不语,眼中却已经有了然之意,只舞阳不知几人之间的情绪,听到这句话,嚷嚷道,“阿弗姑姑要嫁给舞阳!”

如此,原先升起的微妙气氛在舞阳的童言之中轻易化开了,又是惹得房中响起一片笑声。

不一会儿,其他皇子府中的女眷也纷纷来给晋安郡主送嫁了。

如今,诸位皇子府中娶了正妃,正妃尚在的便是肃王和怀王了,其余的要么正妃年轻早逝要么没有,只有侧妃而已,而显然侧妃是没有资格来给晋安郡主送嫁的,因此,只有肃王妃与怀王妃过来。

与晋安郡主道了恭贺之意之后,肃王妃与怀王妃便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阮弗,见到舞阳郡主黏在阮弗的身边,肃王妃掩唇笑道,“舞阳郡主倒是很喜欢阮大小姐。”

“可不是,平日里舞阳可是与我们都不亲近呢。”怀王妃也道。说罢打量了一番阮弗,神色倒是有些复杂。

不管是肃王妃还是怀王妃,其实早已听过阮弗的名字,可永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们却极少见到阮弗,对于这位声名在外,得到元昌帝信任的人也不免多了一些考量。

舞阳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还是很乖巧地道了一声,“七皇婶,八皇婶。”

怀王妃一笑,“舞阳真乖。”说罢正要伸手去碰舞阳,舞阳却一躲,钻进了阮弗的怀中。

只留下怀王妃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肃王妃见此,眼中划过一抹复杂,不过却笑道,“连舞阳都如此喜欢阮大小姐,怪不得父皇如此重视了,倒是让人好生羡慕呢。”

阮弗唇角勾起一抹笑,却是没有说什么,逸王妃却显开口道,“舞阳,来母妃这儿。”说罢,看了两人一眼,道,“阿弗有阿弗的本事,无怪乎父皇看重,咱们要是要阿弗的本事还需羡慕些什么?”

肃王妃与怀王妃脸色微变,“大皇嫂说得是。”

“今日是晋安郡主大喜的日子,两位王妃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可是让阮弗有些喧宾夺主了。”阮弗淡淡地道。

“阮大小姐说得是,倒是我们难得见到阮大小姐,因此有些控制不住了。”肃王妃一愣,而后转身对着晋安郡主道,“晋安可不要怪罪皇嫂。”

“七皇嫂说的哪里的话。”晋安郡主道。

“今日也是难得一见,日后阮大小姐可要多来怀王府走动走动,本妃可是极为佩服阮大小姐的才华风姿呢。”怀王妃道。

“怀王妃谬赞。”阮弗淡淡道。

肃王妃与怀王妃见阮弗如此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对视一眼,却也不在多说了,毕竟这也不是合适的时机,接下来,便是皇室宗亲们的女眷们进来给晋安郡主贺喜,阮弗与唐秋雅等人倒是渐渐退出了房屋外。

经过刚才肃王妃与怀王妃到来之后屋中微妙的气氛,唐秋雅与钱素素两人皆是有些担忧地看向阮弗,虽然知道阮弗面对这种事情应当是游刃有余,但是作为她的密友,还是有些担忧,如今阮弗身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敏感,这永嘉城中想要拉拢她的势力定然是不少,唐秋雅自己便知道,自己的大哥唐安便是其中一个,每每想起,再想起自己与阮弗之间的交情,都有一种难言的愧疚之意。

时间很快过去,长公主府外的礼乐之声在辰时三刻的时候便准时响起了,神武大将军来接亲的声音从门外传到了府中,晋安郡主的房中又是一阵忙碌,而后便见嬷嬷扶着已经盖上了盖头的晋安郡主出府而去。

皇室的婚事,与一般的平民百姓不同,还需要在永嘉城的观凤楼上昭告百姓,尤其是晋安郡主是皇室宗亲,而神武大将军更是辰国悍勇的天玄军的统领,战功赫赫,因此,两人都在前往神武将军府之前,要在观凤楼上接受百姓的贺喜。

今日晋安郡主的大婚,可谓是全永嘉城的权贵们都参加了,这观凤楼上的一幕,自然是不知羡煞多少人。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某处,玉无临与玉无衍、玉无岐三兄弟看着观凤楼上的一对璧人。

“我一直以为姑姑是反对晋安嫁给武将的。”玉无衍开口道。

玉无临却不置可否,“当年姑姑嫁给靖安侯之后不过两年,靖安侯便在战场上去世,姑姑心中多少有些芥蒂,靳云是武将,姑姑一开始就不看好。”

“既然如此,为何不反对?”玉无衍皱眉道,“我们的人,府中待嫁的女儿多了是,不难拉拢靳云。”

玉无临冷哼一声,“你以为靳云是好拉拢的,能做到天玄军的统领,岂能随意让我们拿捏?”

玉无临再看了看观凤楼上的热闹,幽幽开口道,“即便姑姑再不喜欢晋安嫁给靳云,可你们也别忘了,父皇未必希望有哪家臣子的女儿嫁给这位神武大将军?”

“五哥的意思是,这些背后不过是父皇授意罢了。”

玉无临沉声道,“这么多年,父皇的心中最偏向谁,你们还不清楚么,当年宁阳姑姑与皇后最交好,你看父皇诸多儿子中,宁阳姑姑最关心的还不是老四,若是父皇有这个意思,宁阳姑姑断然不会反对。”

几人说着,便沉默了下来,玉无衍微微眯眼,看向不远处与唐秋雅等人站在一处观礼的阮弗,想起当日在东楚的时候阮弗与玉无玦之间的种种,还是皱眉道,“还有阮弗,如今父皇对阮弗可谓是信任有加,她与白莫如关系匪浅,白莫如与四哥又关系匪浅,这一层套着一层的,如今父皇也就差没有将那份旨意给四哥而已了。”

玉无临沉默,自打阮弗入朝之后,这个想法,已经成为了诸皇子没有公开的共识了。

几人皆是沉默,随着观凤楼上的大礼结束,众人纷纷散开,阮弗转身回头的时候便见玉无临那边往自己而来的视线,虽不知三人在说什么,只是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微微点头示意,好像只是视线偶遇一般。

阮弗也只是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变化,与唐秋雅等人往神武将军府而去了。

神武将军府是元昌帝赐给靳云的府邸,而因为元昌帝疼爱晋安郡主,当初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便责令工部再次将神武将军府修缮扩建,如今的规模,可谓是先前的两倍,原先靳云常年在外领兵,并不怎么注重这府邸,但是概是想到日后晋安郡主将会是这府邸的主人,便也下令特意修缮了一番,便是园林景致都与长公主府相似,概是顾念了晋安郡主的喜好吧。

新人在观凤楼之后便回了神武将军府,喜堂里热热闹闹,早已围聚了一帮人,其中最多的还是武将,以及天玄军的各部将领,不管靳云如何,作为辰国最韩勇的军队的统领,他还是受人尊重的,加上军中的人性情豪爽热闹惯了,倒是聚了满满一帮人,而军中男儿常年在边疆,难得碰上这番喜事,更是要热闹一阵。

喜堂已布置好,靳云与晋安郡主按照礼节再回府之后要进入礼堂行礼,身后跟着一帮嫌热闹不够大的人一路簇拥而来,不过阮弗在来到神武将军府之后却没有发现玉无玦的身影,倒是仍然受伤的玉无凡和玉无痕已经出现在了神武将军府中,见到她还隔着人群与他打了招呼。

喜婆笑眯眯地将人领进喜堂中,负责让新人拜堂,大礼尚未进行的时候,却发现外边却走进来一众人,当先的可不正是一身便服的元昌帝,而在元昌帝的身后,正是逸王、楚王以及玉无玦,还有两个看起来面上并无什么表情,纯属守护姿势的人。

阮弗这才了然,只是元昌帝在晋安郡主与神武大将军大婚的时候亲自出宫,倒是惊动了神武将军府中的一众人,可是元昌帝俨然不觉得自己的到来会影响到什么,神色悠然,很是愉快的样子。

晋安郡主与靳云以及来参加喜宴的一众朝臣只得纷纷上前,“恭迎陛下。”

元昌帝摆摆手,“都起来吧,今日是晋安与朕的爱将的大喜日子,朕也来沾沾这喜气。”

说罢,人已经往大堂中走过去了。

元昌帝倒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原本该是父母坐但因为靳云孤身一人而空置的位子上,笑道,“靳云父母不在,朕今日来沾沾这喜气,这位子,该是坐得的吧,啊?”

靳云赶忙道,“陛下前来观礼,是微臣大幸!”

元昌帝点点头,道,“时辰也到了,那就开始吧。”

玉无玦与逸王和楚王等人全然是当做护卫的,自元昌帝在礼堂坐下之后,便守在一边,不曾离开。

只玉无玦在进入礼堂之后,往阮弗那边看了一眼。

婚礼已经开始,随着夫妻交拜的声音落下,元昌帝乐呵呵地接下了新人的敬茶,晋安郡主捧上茶杯,“晋安多谢陛下前来观礼。”

元昌帝乐呵呵道,“这还是朕第一次参礼,倒是新奇得很。”

说罢,伸手朝着玉无修,玉无修只将手中的一个盒子交给元昌帝,元昌帝交到靳云的手上,“既然来了,这是朕给你们的添礼,日后好好过日子吧。”

“是!”两人齐声道。

随着新人进入洞房,原本该是热闹欢宴的场面却是因为元昌帝的出现而有些一些拘谨。

元昌帝站起身,扫了一圈靳云府中各路武将,还有天玄军的诸多有身份的领将,摆摆手道,“今日大家都尽兴吧,不必顾忌朕。”

玉无临等人显然是料想不到元昌帝会过来,大礼一结束,便纷纷围上来,“父皇怎么来了?”

“永嘉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朕就不能来看看?”元昌帝似乎心情很好,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只是,父皇出宫,未免有些……”玉无临道。

元昌帝睨了他一眼,“不过是来靳云府中,这府中都是我辰国最好的武将,能有些什么。”

皇帝亲自来参加臣下的婚礼,这绝非只是一件元昌帝突然兴起的事情,几人都心思各异,本聚在一起想要说些什么的,元昌帝却扫了这些儿子一眼,“你们也都别围在朕身边了,今日是靳云大婚,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说罢,朝着不远处的阮弗道,“丫头,你陪朕走走。”

阮弗闻言,只好上前,“陛下。”

元昌帝扫了一圈众儿子,“你们也都别跟着朕了。”

“父皇,出宫在外,还是要万般小心才好。”玉无临忙开口道。

“行了,朕自有分寸,不用你来教朕。”说罢,元昌帝不再多言,直接挥手,抬步离开,阮弗见此也只好跟上,而那两个看起来明显身手不凡的人也跟在了元昌帝的身后。

走了一会儿之后,便是神武将军府的院子了,元昌帝看起来饶有兴趣,“这园子还是朕着人修缮扩建的,如今看起来,倒是被靳云倒腾成了晋安喜欢的模样,没有半分神武将军府的威严。”

说罢,元昌帝还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赞成一般。

阮弗跟在身后,听此笑道,“靳将军爱重晋安郡主,自然万事从晋安郡主的喜好出发。”

元昌帝要摇了摇头,“自古以来,美人乡,英雄冢啊。”

阮弗一噎,只好闭口不言。

元昌帝似乎也只是这么一个感叹而已,走了几步之后只见阮弗沉默不语,不免扭头看了一眼阮弗,“你这丫头,叫你来陪朕,连半句话都不说,这般闷闷的样子,是要做什么?”

阮弗听此,虽是心道皇帝陛下今日实在有些奇怪,但开口还是道,“陛下这般出宫,实在有些不妥。”

“能有何不妥,连你也来反对朕?”元昌帝道。

“阮弗不敢。”阮弗只好顺着道。

元昌帝冷哼了一声,“朕将晋安嫁给了靳云,这朝中不知多少人失望了,朕倒是要来看看,这场婚礼会如何。”

“事已至此,不管别人反应如何,如今都已经没有意义了。”阮弗道。

元昌帝叹了一声,走了这么一会儿,竟已经有一种疲累了的感觉,当即便也懒得再继续往前走了,只直接寻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见到阮弗站着,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也别站着了,坐着吧。”

阮弗犹豫,并没有坐上去,元昌帝见此,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府中的热闹依旧还在断断续续传过来,但这一处已经安静了许多,但阮弗知道,护在元昌帝周边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两个人而已,元昌帝见她站在那一处,开口的话语也倒是少了一些平日的威严,多了些自然随和,“丫头,你说说,朕今日出宫,用意何在?”

阮弗听此,似乎是沉吟了一番,“陛下心思,阮弗不敢猜测。”

元昌帝轻嗤了一声,“朕让你说,便说。”

阮弗顿了顿,只好道,“自是皇权帝威。”

元昌帝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说话,避重就轻。”虽是这么问阮弗,但好像却也没有一定要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元昌帝继续道,“当初萧玉山天玄军被困之事,如今过去了那么就也没有查出一个彻底,当日的孙丛究竟是如何死了,对天玄军下手的又是什么人,至今也没有查出个究竟,如今朕倒是要看看,朕一出现,靳云大婚之后,将会如何。”

阮弗轻轻皱眉,“天玄军是辰国最悍勇的军队,在北方所向无敌,自会有人打天玄军的主意。”

“朕知道,你一早便在猜朕的那些个明争暗斗的儿子,朕比你更清楚。”

阮弗神色一凛,“阮弗不敢。”

元昌帝显然并不在意,“但是,那些人再大胆,也绝对不敢动天玄军,众人都以为逸王才是天玄军的领将,但是,却不知,朕才是!”

阮弗猛然一惊,抬头看向直接对自己说出了这个秘密的元昌帝,历来,所有人都说天玄军是逸王的,连她也一直都这么认为,如今……

看来,众人都打错了主意,只是,如今元昌帝向她说这个,意味着什么。

元昌帝却不管阮弗的反应如何,只道,“朕知道你兵政相通,有时间不妨去天玄军看看。”

阮弗心中一凛,在元昌帝沉静的眼眸中,应了一声是。

元昌帝最后并没有在靳云府中停留太久,在众人还在前院热闹的时候,便只让玉无玦一个人护送着回去了。

阮弗再次出现在前院的时候,前院已经闹开了,想着元昌帝今日的出现,她只看了看热闹的场景,便悄悄退开了。

不过还不待她走得多远,便见阮嫣与玉无惊在前边不远处站着,阮嫣的身子虽是不好,但也还不至于到了出不了门的地步,只是看起来有些羸弱,阮嫣今日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裳,在衣裳的衬托之下,倒是显得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一些,不像平日里那般羸弱,却也显得更楚楚可怜了。加之玉无惊本就身形高大而刚毅,两人站在一处,倒也显得她更加娇小了。

此时此刻,两人不知在说什么,阮嫣面上笑意盎然,玉无惊依旧是如同平日一般刚毅冷硬,两人原本在说什么,见到阮弗出现,玉无惊的视线当先看过来了,原本还在与玉无惊说话的阮嫣也顺着玉无惊的视线看过来,看到来人是阮弗之后,神色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仰头对着玉无惊道,“王爷,那是大姐姐,王爷与嫣儿去打一声招呼如何?”

玉无惊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

阮嫣面上带笑,与玉无惊一起朝着阮弗走过来,“大姐姐。”

既然见面了,自然不会避开,何况也不必避开,阮弗见着两人,“二妹,楚王殿下。”算是打过了一声招呼。

玉无惊眯眼看了看阮弗,嗯了一声,而后道,“陛下回宫了?”

阮弗点头,“是。”

玉无惊不再多说。

阮嫣却主动开口道,“嫣儿刚刚与殿下叙话,正要说到大姐姐呢,大姐姐今日也是忙到了现在,如今既然空闲了下来,不若与嫣儿和王爷在一处聊聊天。”

阮弗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阮嫣,声音平静却也有一些冷淡,“不必了,我还有事,既然二妹在与王爷叙话,我便不打扰。”

说罢,只与两人点了点头,便直接往前而去了。

看着阮弗离开的背影,阮嫣抬头看了看玉无惊,道,“大姐姐便是这样的脾气,许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回来之后,姐妹之间还是有些生疏,还望王爷不要见怪才好。嫣儿一直想要修复与大姐姐之间的情义,却不得其法。”她语气颇为惋惜。

玉无惊点了点头,“你与她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亲不亲也就如此,不必刻意。”

阮嫣咬了咬唇,“大姐姐毕竟才华横溢,连陛下都看重,嫣儿只是觉得,若是大姐姐看在与嫣儿的交情上能对王爷有所益处,也是好的。”

玉无惊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变化,“不必了,这些事,不必你来操心。”

阮嫣垂眸,却也没有再针对这件事多言,自状似无意地道,“与大姐姐分开了五年,不想回来之后竟然一切都变了,嫣儿也实在想不到,五年的时间,大姐姐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五年前,大姐姐还是生人都害怕的。”

“是么?”玉无惊道。

阮嫣眼眸微闪,“可不是么,说来嫣儿也震惊,不过嫣儿孤陋寡闻,王爷见多识广,这样的事情,想来并不觉得奇怪吧?”

玉无惊不置可否,只嗯了一声。

阮嫣见今日与玉无惊相见之后他总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好受,但是此时此刻能这般与玉无惊说话,心中却也多了些期待,只是,不管是她说起了什么别的话题,玉无惊似乎也只是应了一两声,只有说到阮弗的事情的时候才多了一些注意和兴趣,如此更让她心中不是滋味了。

好像,自从阮弗回来之后,她便夺取了所有人的注意,从上一年的花朝节到如今,只怕说起永嘉的女子,再也不会有人想起当初的她或者凤沫染,而是阮弗了。

另一边,玉无央与玉无镜两兄弟朝着于无凡走过来,玉无央的手在于无凡的肩膀处拍了拍,“六哥,前些日子总不见你在京城,如今一看,脸色怎的如此差?”

玉无凡忍下肩膀的被玉无央碰到伤口的痛意,不懂声色地避开,“连三哥都出去走走了,连晋安大婚都不愿回来了,我自然也想要出去走走。”

“原来如此,我以为父皇又有重任交给你了。”玉无央道。

玉无凡但笑不语,玉无央继续道,“只是六哥这脸色,着实有些不好,还是去太医院看看的好。”

“今日晋安大婚,说什么好不好的。”

“也是,倒是我多嘴了。”玉无央笑道,似乎也只是打了这么一个招呼只有,深看了一眼玉无凡,玉无央与玉无镜又离开了。

倒是两人离开之后,玉无痕有些担忧地道,“六哥,你如何了?”

玉无凡咬牙,“好个玉无央,下手可真重啊!”

“听七哥的意思,只怕他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玉无凡不在意,“总会知道的,老七一直以来都是永嘉城内眼线最好的,什么事情,久了也总是瞒不住他,我离开永嘉这么些日子,他多多少少会关注。”

说起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玉无痕便有些不愿想,“还不如战场上打一仗痛快得多。”

玉无凡只是笑笑,永嘉城内的这些勾心斗角,谁又愿意呢,只是,你不钩心不斗角,便只能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十二终究是性子太过直爽了,他只是叹了一句,“等着吧,或许再过几年,便不像现在这般了。”

可其实他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也没有太多的自信。

——

“阮同知留步。”

阮弗的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她往前走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转回头,看到叫住她的正是东方良才。

“东方大人。”

东方良才走上前来,“刚刚只是看背影还不能确认是阮同知,出声冒昧打扰,还望阮同知不要见怪。”

阮弗挑了挑眉,却看向东方良才身边的女子,东方良才忙道,“这是王尚书的爱女,也是在下的未婚妻。”

女子随着东方良才的介绍,有些微微害羞,但还是对阮弗点头道,“阮大小姐,早闻大名,却极少见到,我是王清荷。”

阮弗发点点头,“王小姐,两位缔结良缘,我早有听闻,如此便恭喜两位了。”

东方良才眼前一亮,“到时候,还请阮同知来吃一杯喜酒。”

“自然。”阮弗应道,这才刚刚说了两句,便见东方良才身后出现了一人,“东方兄,原来你在这里啊。”

“唐兄。”东方良才回头,便见唐安正往他们走过来。

见到阮弗的时候,唐安倒也不意外,反倒是有些熟络地打招呼,“阮同知也在啊。”

阮弗微微点头,“唐公子。”

唐安笑道,“平日里极少有这等场合,倒是极少见到阮同知。”

“可不是。”东方良才接口道,“这永嘉城中不少同龄人都久仰阮同知的风姿,只是无奈无缘少聚。”

“两位客气了。”

唐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下个月初九不是有每年例行一次的东山赏花会么,往年都是永嘉城的学子们聚在一起切磋文艺,不知阮同知届时可否参加?”

阮弗眼神微闪,“若是得空,自然是要去一观的。”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阮弗却已经开口大,“两位请便,我先不奉陪了。”

说罢,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唐安与东方良才相互对视,看着阮弗离开的方向神色有些思虑。

整个神武将军府中都是一片热闹,这一路下来,与她打招呼的倒也有不少人,一直以来都说元昌帝对她信任有加,可却也不曾明目张胆在朝臣面前表示出来太多,今日在靳云的婚宴上,只让她单独陪着走动的这份信任,便已经足够让许多有心之人动心了。

再看看如今,即便还是有不少人并不服气与一个女子同朝为官,但仍旧是对她恭敬有加。

阮弗内心忍不住吐糟,元昌帝倒是会算计,拿她来检验朝中的这些官员。

弯弯绕绕走了一段之后,阮弗也无可奈何了,只是经过一处园子的时候,原本已经跨出去的脚步却还是收了回来,转头便见一个原本是送元昌帝回宫的玉无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神武将军府中,而此时此刻,他的前面正站着一个女子。

阮弗眯了眯眼,虽是隔着蛮远的距离,还是足以让她认出那便是凤沫染。

玉无玦看起来脸色并不好看,在她出现的时候俨然已经发现了她,而凤沫染不知在她跟前说着什么。

阮弗唇角勾了勾,闪过一层自己尚未觉察的冷意,没有离开也没有走近。

凤沫染神色有些凄然的看着玉无玦,“王爷,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

玉无玦已经有些不耐烦,“你若只是想与本王说这些,可以走了。”

凤沫染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沫染知道,王爷心中一直藏着一人,那人不是阮弗。阮弗如此骄傲,她绝对接受不了此事,可沫染不介意,沫染只想陪在王爷身边。”

玉无玦眼神冷意迸现,出口的话俨然冰冷至极,“你是初犯,本王可以饶你一次。”

凤沫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无玦,她从未见过玉无玦这般模样,一时之间,竟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因为这样的语气,她完全相信,玉无玦有杀了自己的心。

阮弗不知道前边凤沫染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凤沫染回头的时候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最后,神色不善地看了自己一眼,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眼圈依旧红红的,便跑开了。

阮弗有些无趣的走上前去,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玉无玦,这人哪里还有先前他看到的那等冰冷模样。

“看够了?”玉无玦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她,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中深处还有一些不满和郁气。

阮弗笑一声,“美人如玉,王爷可真是郎心如铁。”

玉无玦眼神微闪,却眼神灼灼地看着阮弗,“此心已付,如今留在这里的,确然是一块铁块了,阮儿,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阮弗脸颊微烫,却还是道,“我不是王爷,怎会知道,不过,只怕永嘉城内的闺秀无人不知,左相府的的大小姐心慕晋王已久甚至弄得敢即便有人心慕王爷也不敢造次了吧?”

玉无玦听她明显不太对劲的语气,可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一些,上前将眼前的人笼入怀中,“与我何关,那是别人的事。”

“呵,王爷倒是会说!”

“否则,本王要如何,不若你尽早给本王一些名分,想来永嘉城内的闺秀,必定不敢与阮同知抢本王。”不难听出玉无玦语气中的愉悦之意。

阮弗挣扎着想要从某人怀中挣脱出来,玉无玦却揽得更紧了一些,她忍不住沉声放高了声音,“玉无玦!”

玉无玦显然心情很好,连语气里边都不难掩住笑意,“阮儿,旁人总是旁人,谁又能比得上你?”

只是,她一直都太过冷静,连感情都一样,有时候能证明她也在乎自己的,似乎也只有这般幼稚的时候了。

可玉无玦觉得,即便是这般幼稚的时候,却依然是享受的,依然让自己觉得,见到她的在意而满足而内心都充盈了。

阮弗最终还是被他打败了,有些闷闷地道,“我怎么不知你会这么多甜言蜜语。”

“原本不会,是你,便会了,你若愿意,我天天说与你听。”玉无玦笑道。

阮弗最后,只得闭口不言,不过唇角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抹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

“不是送陛下回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最后还是忍不住仰头看他。

玉无玦伸手摩了摩她的脸颊,“你还在,我又怎会走?”

阮弗眨眨眼,看他温和却又专注的眼眸,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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