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四月,一匹快马匆匆从永嘉的城外返回,因为连续下了三四日的春雨,随着马蹄践踏而过,路上溅起了点点黄泥,直将那飞奔在朦胧春雨中的马蹄弄得脏污一片。
可饶是如此,俊马依旧在细雨中飞奔,马上的人似乎也感受不到大雨一般,面色刚毅,长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若是仔细看的话,或许还能看到他面上似乎还有隐忍之意。
突然的,迎着马儿飞奔的方向,一只长剑破空而来,只往马上的人的门面而去。
玉无凡眼睛一眯,见着长剑往自己门面而来,不慌不忙,伸手拿起佩在马上的长剑一挡,那往他而来的长剑便失了准头,加上力道的阻挡,落在了地上。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四面八方,不少于十个的黑衣人。
玉无凡冷哼一声,“本王就知你们没那么快轻易放弃。”
说罢,他已经手拿长剑,足尖一蹬马鞍,飞身而起,朝着往自己而来的黑衣人而去。
这细雨纷飞中已经无人的山道上,便传来了阵阵刀剑相撞的声音。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远远看过来,山道上是一片白色的朦胧。
厮杀的声音中,传出一个声音,“他受伤了,尽快解决!”
玉无凡唇角划过一抹冷笑,一咬牙,动作也更加刚猛了,心中却是暗暗叫到,“四哥,这次我可是花了大血本了!”
从嘉州一路回来,行走到半途的时候,玉无凡便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这自然不是第一次遇上的追杀,加上前面不慎受伤,又经过了这么多人的围攻,这会儿,已经有了一些疲惫。
他不是个硬撑的人,趁着挡住了两个人的围攻,正想回到马上,怎么的也要杀出去,不想身后即缠上来两人,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
可这会儿他动作已有凝滞,前后有人,腹背受敌,正挡住了身后人的攻击,却无法挡住前边的,身形来不及避开,胳膊生生受下了对方的一剑,立即血流如注。
饶是玉无凡一直都被认为是刚毅正直,这会儿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娘的,可真是要命!”
不过来人显然是要玉无凡再也没有回到永嘉的可能,因此,那一剑刺中玉无凡之后,即刻席卷而来。
玉无凡应接不暇,料定自己身上怎么的也要被弄出几个大窟窿了,却听得猛烈厮杀的声音中,传来阵阵马蹄的声音。
黑衣人显然也听到了,当即神色也不太好,但下手却也更为凶猛了几分!
当中一人,从上而下,一把长剑,直往玉无凡而来,而玉无凡身边,尚有三个黑衣人缠着,眼见长剑就要往自己头颅刺来,饶是见识过不少这等场面,玉无凡也是心惊不已,除了一开始听到马蹄声音而有些分神之外,此时也不管不顾,当即用尽全身力气,架开周边的人,躲开从上而来的那一剑,但最后,身上仍旧是被划了几刀,那剑道避开了头颅,却直接往他肩胛骨而去,当即手中长剑便被震开。
玉无凡被重重甩到有些泥泞的泥土中,几把长剑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尾随而至。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隔开了直往玉无凡而来的长剑,玉无凡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将要往自己而来的黑衣人一一阻挡在外。
青衣只来得及看一眼玉无凡,手中长剑旋转挽动之间已经将几个黑衣人逼退三丈之外。
而后跟随而来的,还有几个看起来同样身手不凡的男子。
“什么人,连当朝皇子都敢刺杀?”青衣声音稍冷,风雨沾湿了她的头发,却也让她更显得凌厉了一些。
黑衣人看着青衣以及他身后三个看起来身手并不凡的人,眯了眯眼,“姑娘,此事与你无关。”
青衣轻嗤一声,“这件事,本姑娘管定了!”
说罢,长剑已出,直往黑衣人而去,黑衣人见青衣动作狠绝不依不挠,当即也不敢放松。
青衣身后的三个随者也即刻加入,一时之间,厮杀再次展开。
玉无凡痛得咧了咧嘴巴,眼中划过一抹苦笑,不过却也放松了一分。
“穆姑娘,你先走,此处交给我们!”
青衣也不含糊,长剑划过一黑衣人的脖子之后,直接飞身往玉无凡而去,将一身血水狼狈不堪的济王殿下从地上扶起来,“王爷,你如何了?”
玉无凡皱了皱眉头,顺着青衣的力道站起来,但显然受伤太重,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地往青衣的身上压过去,还是咬牙道,“还死不了。”
青衣眯了眯眼,听玉无凡开口说话的语气便大致知道了人伤得有多重,当即也不再管其他,直接扶着玉无凡上了马儿,道了一声“王爷,得罪了。”而后便直接跃上玉无凡的马儿,坐在玉无凡背后,拉过缰绳,扬长而去。
身后的黑衣人显然还想要追上来,但是,碍于三个与青衣同行的人,确实再也无法追赶。
直到一刻钟之后,山道上的厮杀,方才停下,而春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
前些日子,穆家在南方有一批生意需要交涉,青衣作为穆家真正的掌权人,自然是要离开永嘉,不想却在回永嘉的途中遇上了济王被刺的事情。
不过胆敢在永嘉周边这般大张旗鼓刺杀济王,跟在阮弗身边多年,除了在生意上有敏锐的洞察力之外,青衣对形势多少还能有一些判断,因此在这临近日暮的时分,将半道上已经昏迷了的玉无凡带回永嘉之后,却也没有即刻将人带回济王府,而是带去沁碧阁的后院,着张伯去请了大夫,便即刻回浅云居告知阮弗此事。
夜幕之后,一批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沁碧阁的后院,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又秘密离开了。
玉无凡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显然这次受伤不轻,一醒来,便见玉无痕坐在自己床边不远处,面上还有一些担忧神色,“六哥,你怎么样了?”
玉无凡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虚弱,当即也不勉强了,看了一眼玉无痕,有些没好气道,“看我这样,你说我怎么样了?”
许是见人醒过来了,玉无痕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又恢复成了原先两兄弟相处的模样,“想不到六哥也有今日,你是不知道那一日将你接回来,你不知有多狼狈,还连累了青衣姑娘,到时候看长清如何治你。”
听玉无痕提及,玉无凡才想起当日为自己出手的青衣,那一日的印象还是有的,只是,这时候回想起来,似乎觉得并不怎么美好,毕竟他一个男子,最后竟被以女子保护成那样,也是没谁了。
他对青衣的印象并不多,最多的印象是阮弗身边一个伸手很厉害但看起来却并不仅仅是阮弗身边的一个随身丫鬟那么简单的女子,加上那一日那几人恭恭敬敬叫她一声穆姑娘,玉无凡不再多想,摇了摇头,便听玉无痕道,“六哥,你可知道追杀你的是何人?”
玉无凡摇了摇头,“不确定。只是这半途追杀我的并不是这一批人。”
玉无痕想了想,“该不会是你查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吧?”
玉无凡皱眉想了想,却无法回答玉无痕的这个问题,便见门口传来玉无玦的脚步声,两人齐齐叫道,“四哥。”
玉无玦点了点头,“身子如何了?”
玉无凡动了动,虽是依旧疼的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没什么。”
玉无玦点头,定定看了一眼被伤得如此严重的弟弟,声音微沉,“怎么会弄成这样。”
说来玉无凡自己也很郁闷,“当日我与三哥在嘉州查探假币的事情,一直都是秘密行动,在嘉州时也是相安无事,但是出了嘉州不久之后,便发现被人追杀了,对方是什么来头,倒是真的不知道。”
“这便是你的本事?”玉无玦道。
玉无凡一噎,“谁知道那些人发什么疯!”
“说说有什么发现?”
说起这一趟嘉州之行,玉无凡虽还是负伤,但还是语气认真了一些,“嘉州假币的案子,与往常发现的假币案子全然不同,这一次没有大规模流通,但我与三哥却在深山辟谷中发现了几处据点,另外,江湖上也有,但这不知最重要的,而是,嘉州矿料丰富,但朝廷允许开发的只有三处,其余皆派官兵保护,但是经我与三哥查探之后,发现,嘉州所有矿料早已被开发得所剩无几。至于假币据点,自假币案在嘉州出现之后,人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烂摊子,另外,还有一些据点,显然已经是几年前,已经被破坏不少,按照这个趋势制造出来的假币,绝对不仅仅是如今造成的后果,所以我与三哥怀疑,背后或许并非假币制造如此简单。”
玉无凡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而后却见房中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没有再发出声音。
“四哥,你看如何?”最后还是玉无凡出声提醒道。
玉无玦摇了摇头,“嘉州矿料至少是其余州县总和的两倍之多,全都没有了?”
“所剩不到两成,还是极难开采的的地方。”玉无凡认真道。
“你先好好养伤,这件事,还要继续查。”见玉无玦神色严肃,玉无凡也点了点头。
但玉无痕却开口道,“按照六哥所言,查到的这些消息中有何特殊之处,以至于让人追杀了一路?”
玉无玦瞥了一眼尤不自知的某人,“或许,不是查到了什么,而是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或者去过了哪里让对方误认为他查到了什么,即便现在不知道后边却未必不会想起来也不定。”
玉无凡皱眉道,“我与三哥去得最多的,还是那些私银造处,可除了发现他们利用这些地方来私铸假币,也没有了更多的发现。”
“嘉州矿料如此丰富,若全部用于铸钱铸银,那么,铸造出来的又去了何处?”玉无玦淡淡道。
这话一问出来,几人及时沉默了,答不出来。
玉无凡虽是在那一日的打杀中受了重伤,不过醒来之后起色倒也算好,只是短时间内侍不能再有动手的大动作了的。
虽然他受伤和被刺杀的事情并没有传开,但是该是知道的,元昌帝还是知道的。
因此,玉无凡进宫与元昌帝说了这件事之后,元昌帝便给玉无玦下了一道密旨。
而阮嵩那边,也有消息传回来,嘉州假币背后的私铸的人员已经落马,跟随嘉州知府和一众犯案之人一起押送回永嘉,不日便可到达。
而就在嘉州假币案子还在查办的时候,晋安郡主与神武大将军靳云的大婚日子也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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