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一个人的爱融入骨血之时,那对这个人的恨,也必是在骨血之中。
萧笙咬了咬唇,提着东西朝着路口对面走去,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前方的红绿灯究竟是什么颜色。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下意识的直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车子陡然间瞪大了眸,身体僵在原地。
健壮有力的臂膀蓦然间揽住她的腰,一股强势的力道从那双让她安心的大掌上传来,用力一推将她甩到一边的安全地带,手中打包的饭菜蓦然间被抛上半空,紧接着又从半空中落下,撒了一地。
身上的包也被甩至一旁,里面的东西全都撒了出来,她慌慌张张的站稳身体,匆匆忙忙回过头去。
并未刹住的车子擦着男人的身体而过,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倒在地上,陡然间瞪大的眸落下泪来,“四哥”两字卡在喉咙之中,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肇事车辆停了下来,司机下车便骂骂咧咧道,“你们找死是不是?想死找个没人的地方,别在街上找晦气……”
萧笙没理会他,朝着男人的身旁跑过去,男人一只手撑着地,借力站起了身,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眼角的泪珠,轻轻扬了扬唇,一只手臂一勾将她揽入怀中,“别担心,我没事……”
车子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的,并未真正撞在他身上。
萧笙抬头看他,将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轻轻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想那么多,看你有危险就扑过去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她咬唇,紧皱着眉睇了他一眼,向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你犯不着为了我不要命,你想让我对你愧疚,对你心软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不爱你,不爱你……”
说道最后,她近乎歇斯底里,像是将心底积压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两只手握成拳捶打在他身上。
生与死的瞬间,她经历过不止一次,她太清楚濒临死亡的恐惧,她什么都不怕,可刚刚的瞬间,她是真的怕。
宁迹眉心动了动,任由她的打,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无力的垂着,“阿笙……”
“你们够了没有?要吵要闹要恩爱上一边去,拦在路中间嫌命长是不是?”刚刚的司机又开口了。
宁迹抬眸扫了他一眼,原本温柔的目光在落在司机身上时骤然一冷。
司机身体一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
后面的车堵了长长的一串。
宁迹转过头,轻轻揽住萧笙的肩膀朝着路旁走去,边走还边轻声的安慰,“没事了,阿笙,没事了……”
路过萧笙的掉在地上的包时,他微微一顿,弯下腰来将包捡了起来,接着又逐个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除了日常必须的化妆品,钱包和手机之外,还有……
他眉梢微微拧了拧,将那片女性专用的卫生棉捡了起来,抬起头沉沉的看着萧笙。
萧笙还未从恐惧和侥幸中出来,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急忙追了上去,“阿笙,这是什么?”
萧笙回过头,恼怒的扫了他一眼,当余光瞥到他手上的东西时,脸色微微一拧。
他沉着脸,在大街上拿着一片卫生棉,堂而皇之面不改色的问她。
她撇过脸,“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萧笙!”他轻斥了一声,“就这么讨厌我?为了赶走我,骗我说你怀孕了?”
萧笙抿唇,再度转过头来,“我没骗你,从始至终,我没承认过什么,是,宁迹,我没怀孕,那天我只是对你感到恶心,很恶心。”
宁迹瞳孔骤然缩了缩,脑海中闪过三年前萧笙面对他时的情景,她从那个时候起,就在排斥,厌恶他的接触……
萧笙睨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宁迹愣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满目苍凉。
……
医院,萧笙重新回到病房,见陈姐在一旁照应,微微敛去了脸上的不快,吩咐陈姐下去重新买一份午餐。
牧之寒见她两手空空的回来还有些狼狈,眉梢轻轻动了动,“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应了一句,显然不想说太多,视线落在他面前的电脑上,“你怎么又开始工作了?”
“闲着也是闲着。”他微微挑唇,“笙笙,你过来看看,这两份企划案哪份好?”
萧笙微微一愣,眸里闪过一丝讶异。即便朝夕相处两年多,他从未提起过让她接触他的工作。
视线落在他的电脑上,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脚步却走了过去,“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你还是……”
“笙笙,以后,这是我们共有的东西,即便你不懂,我也应该让你知晓。”
他唇角噙着温柔的笑,萧笙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把她当做妻子一般,凡事与她提及。
萧笙往他的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很重要?”
若只是一单普通的生意,他没必要跟她讲。
牧之寒点点头,“你也知道,我跟之卓的关系不好,虽然是他救了你,我欠他一个人情,但这并非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牧氏有我妈的心血在,我不能让它落到之卓的手中。”
萧笙点头,瞬间了然。牧老爷子态度未明,日渐年迈,牧之寒和牧之卓这兄弟俩,步步都如履薄冰。
之前为了还牧之卓救她的人情,牧之寒已经相让了不少,现在要想回到势均力敌的状态,就得牢牢抓住手里的东西。
她视线再度落在他的电脑上,将看到了每个字都印入脑海。
对牧之寒而言,有两样东西是最重要的,一是乔伊,二是牧氏……
“那你不要跟我讲了,我也看不懂,但我站在你身边啊……”
牧之寒温柔的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正因为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以后你若是想出去工作,就跟在我身边。”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眸里的光线淡凉晦暗。
陈姐买了午餐进来,她抬了下眸,自然而言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先吃饭,我去找下卓医生,刚刚他不在。”
他应了一声,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突然间又叫住她,“笙笙,我请人设计了几套婚纱,你有空了看一下,从中挑几套,我让人准备。”
她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眸里划过几分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