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pasia是本地最高档的餐厅,人均消费2000起,但如果提前预定,往高了点菜,人均两万也是能达到的。
苏晓樯对这家餐厅很熟悉,毕竟她家里有矿,在本地的富豪排行榜上,苏家的资产能排进前十,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带她去意大利旅游,去那边的Aspasia吃过饭。
她小学的寒暑假几乎都是在国外度过的,纽约、东京、挪威、瑞士...
爸爸妈妈每年都会带她出国旅游,去当地最出名最贵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
但后来,爸爸风湿病越来越严重,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背着她到处跑了,还突发了急性胰腺炎,因为爸爸年轻时候太拼了,人到了中年才发现以前熬的夜都是要还的。
那可真是要人命的疾病,发病之后爸爸被送去了医院,连着两天都不能进食,只能打点滴。
医生说胰腺炎患者的饮食最好清澹点,煮一些白水菜吃,酒烟是绝对沾不得的,肉只能吃瘦肉,不能吃肥肉,还得是白水煮的,辛辣、次加工过的食品也不能吃,水果也有忌口,大致意思就是油脂含量多都不能吃,包括花生核桃这种坚果。
那一天奶奶在家里煮了鸡汤,爸爸只是喝了一小碗,到了晚上九点肚子里疼的不行,又送去医院打点滴了。
可怜的爸爸每天只能喝些清汤寡水的粥,吃些白水菜,而且不止是这一段时间,可能下半辈子再也不能吃好吃的,因为胰腺炎的治疗周期很长,还不一定能彻底治愈。
其实如果光是吃不到好吃的也还好,问题是,他们苏家的生意,全都是工地矿产相关的。
做这一行,要在酒桌上谈订单,免不了应酬,可爸爸喝不了酒也吃不了菜,别人敬酒,他只能推脱,还有好多应酬,他干脆就去不了,难免会导致生意受影响。
爸爸很早以前就有退位的想法了,偏偏苏晓樯又是家中独女,连个哥哥弟弟都没有。
高中毕业的时候,爸爸就劝过她一次,让她别去上大学,回来继承家族产业。
但她那时候很想去体验大学生活,所以拒绝了。
可现在看来,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学业了。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苏家这块肥肉,如果苏晓樯不回来继承家业,可能爸爸努力了一辈子的基业都会付诸东流。
苏晓樯望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叹了一口气。
离开了高中她才发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多么可贵。
真想念啊,那些春天和秋天的傍晚,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看楚子航师兄打篮球,那些日子空气都干净得如同洗过。
她回忆起文学社的聚会,路明非和徐家双胞胎在舞台上穿西装逗人笑,想起了屏幕上出现“I LoVE YoU”的时候,自己哇的一声哭着跑出了电影院,因为那个时候她追了赵孟华三年,最后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竟然选了陈雯雯那朵白莲花。
但再回想过去,她也没多喜欢赵孟华。
只是因为赵孟华人长的还算帅,个子又高,家里有钱,走到哪都跟着小弟,是仕兰高中除了楚子航师兄以外的最光鲜最有面子的男生,她才想着去追赵孟华。
哭只是哭自己不争气,连赵孟华都拿不下,太丢面子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大胆点,去追楚子航师兄,那才是她心里真正的男神呢。
也不知道楚师兄在哪里,在干嘛,如果能和师兄见一面喝喝酒多好,光是看着那张脸,她觉得自己心情都会好上不少,毕竟,楚子航这个名字,也算是承载着她的高中时光了。
源稚生自然是不知道这个为他们带路的少女感慨万分。
他正在给路明非打电话,说自己和樱马上到了,问源稚女和樱井小暮到没有。
路明非说二舅哥半小时前就到了,这会儿在椅子上躺着呢。
源稚生问婚礼准备的怎样了。
路明非说排练也排练了很多次了,不会有问题的,他问源稚生在哪里,他就站在大门口,走过来就能看到他了。
源稚生说马上就到了,你等等。
说到这儿,他挂断了电话。
走在前面的苏晓樯听见了婚礼两个字,疑惑地转过头,问道:“你们不是去Aspasia吃饭的么?”
“我们是去参加婚礼的。”源稚生回应道:“我妹妹的婚礼,我们才从机场下来。”
“你妹妹的婚礼在Aspasia举办?”
苏晓樯心说这一家子还蛮有钱的,竟然包下了Aspasia办婚宴,这儿的婚宴可不便宜。
“其实明天才是正式婚礼,我们今天提前一天来,准备去看看婚礼排练的怎么样。”源稚生笑笑。
“你们是外地人么?哪来的?”苏晓樯放慢了步伐,走在源稚生和樱的旁边。
帅哥美女总是赏心悦目的,经常看一看,心情都会变好不少,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仕兰高中的女孩们总是喜欢坐在傍晚的夕阳下看楚子航打篮球。
虽说源稚生不如楚子航在苏晓樯心中的地位,但在帅气程度上,她必须承认两人不分高下。
“我们不是中国人。”源稚生摇摇头。
“你的普通话比我还好,你说你不是中国人?你不会在骗我吧。”苏晓樯眨眨眼睛。
“我叫源稚生,我旁边这位是失吹樱,因为我以前在一所说中文的学校留过学,所以练了很久的普通话。”源稚生介绍自己和失吹樱。
失吹樱看见源稚生的手势,以日本人的礼仪,鞠了一躬。
前面就是Aspasia餐馆的大楼了,混血种的视力很好,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源稚生已经看见了意式装修的拱形大门,石柱上刻着人像浮凋。
别人女孩子好心帮他俩带路,他觉得还是要介绍自己,正式感谢一下。
“我是苏晓樯,很高兴认识你们,源稚生先生和失吹樱小姐。”苏晓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来自日本,不久前电视上才报道了日本那边奇怪的自然现象,这让她的兴趣更浓了。
她分别和源稚生和失吹樱握了握手,说:“我以前也去日本旅游过,还去过富士山,但我听说富士山好像因为地震的缘故,山口断裂了。”
“这是件很遗憾的事情。”源稚生轻声叹气,“因为这件事,日本的旅游业遭受了重大的打击,那里已经看不到游客了。”
“能让富士山裂开的地震,一定波及很大吧。”
“我和妹妹当时就在富士山附近,震感非常强烈,我们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源稚生心有余季地说。
“我经常会想,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可能一场突发疾病或者是来不及反应的自然灾害,生命就突然被夺走了。”苏晓樯又想起了医院卧床的爸爸,叹了一口气。
“所以要好好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源稚生赞同地点头:“我在劫后余生之后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我能冒昧问一句么”苏晓樯心想妹妹都办婚礼了,哥哥早该结婚了吧。
“苏小姐想问什么?”
“源先生和樱小姐是情侣么?还是已经结婚了?”苏晓樯黑不熘秋的眼珠子在源稚生和樱之间徘回。
“这..”源稚生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Aspasia餐馆的大门前了,路明非站在大理石的阶梯上,卖力地挥手,喊着:“大舅哥!这边!”
苏晓樯微微皱眉,听着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里经常听到。
肯定是听错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经常帮她去小卖部跑腿的衰仔。
可声音又传到耳边了,那人还在喊她高中时的绰号。
“小天女?你怎么也在这儿?”
源稚生和樱走上了台阶,留下苏晓樯站在原地。
“你认识苏小姐?之前我们迷路了,是她带我们走过来的。”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没想到你们问路竟然能问到她身上,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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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樯不敢相信自己从这几段对话里推断出来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脖子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缓缓转头,直到与路明非的视线对上。
“路...明...非?”她一字一句地问。
“好久不见啊,小天女?”路明非微笑着招手,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穿一身挺括的白色西装,胸前的口袋插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头发层次分明,绝对是手艺高超的理发师剪出来的,站在尖拱的石门前像是一位多金的白马王子,如果不是他喊着自己的绰号,对着自己招手,苏晓樯走在大街上,绝不会认为这个人是路明非。
这是哪门子的变形记?还是奇怪的恶搞综艺节目?
她认识的路明非,分明是那个耷拉着头发,衣服永远松垮垮,请他一瓶三块钱的营养快线,就愿意在课间十分钟狂奔着从六楼跑到食堂的小卖部带零食的小衰仔啊!
她愣了几秒,一下子没从巨大的反差中反应过来。
源稚生皱着眉,拍拍路明非肩膀,问道:“你没邀请人家么?”
路明非挠挠头,小声在源稚生耳边说:“因为宴会的人大多都是混血种,所以我就没想着邀请我以前的同学。”
“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差?”
“也不算差吧...”路明非低声道:“小天女高中的时候还挺关照我的。”
这是实话,高中的路明非兜里没钱没钱买零食,但小天女很大方,只要帮她跑腿,就会顺便请着路明非一起吃。
在街上遇见了,有时候小天女也会随手请他喝杯奶茶啥的。
倒不是她专门这样对路明非,她一向很大方,只要你和她打招呼,她就愿意请客,也可以找她借钱,她从不催债,毕竟高中的时候,家里一个月给她几万块的零花钱,根本花不完。
班上唯一和她关系不好的就是陈雯雯和刘淼淼了,漂亮女孩之间,总是喜欢争风吃醋。
源稚生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帮着搪塞着过去,把苏晓樯打发走。
但时代变了,已经不是那个必须对普通人隐瞒龙类事实的时代了,两年后,整个世界都将得知龙类的存在,迟早会有一天,龙类会暴露在广大民众的视线前。
况且只是参加一场婚礼而已,婚礼的意义,不就是一场向外人宣告爱的仪式么?
若是路明非以前的同学都不知道他要结婚的这件事也就算了,可既然苏晓樯知道了,源稚生觉得最基本的邀请还是得有,毕竟以前路明非挺受别人关照的。
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但邀不邀请,就是自己这边教养的问题了。
就在这时,苏晓樯的大脑终于转过弯来了。
她狐疑地看着路明非,问:“路明非,你在这里干什么?当服务员?”
“我看起来像服务员么?”路明非扯了扯衣领。
“不是服务员你在这儿干什么?”苏晓樯坚持己见。
事实证明,人的偏见一旦形成,是很难改掉的,特别是不好的偏见。
“要进去坐坐么,苏小姐。”源稚生指了指大门口。
这么一说,路明非就懂大舅哥的意思了,他心想,小天女以前待他的确很好,他估计还欠着小天女的钱没还,倒不是他不想还,主要是忘了,因为从苇名回来之后,对过去的很多记忆都模湖了,小天女没提起这些事,他当时也就没记起来。
而且苏家还开着这座城市里有名的矿场公司和工地公司,以后慢慢公开龙族,苏家估计是这里最先知道的一批,也没必要太纠结。
想开了之后,路明非也劝说道:“进去坐会吧,能再见面了也是缘分,进去了你就知道我在这儿干嘛了。”
苏晓樯没拒绝,眼睛瞪的很亮,她今天就要探一探路明非的池子有多深!
于是她踏上了大理石阶梯,和路明非一起走进了Aspasia。
进门后是一条装饰着红带的走廊,挂满了喜庆的灯笼。
“你小子在卖什么名堂?”苏晓樯戳了戳路明非的腰。
路明非无声地笑笑,耸耸肩。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是让小天女亲眼看吧。
四人穿过走廊,终于进入了婚宴举办的大厅。
苏晓樯第一眼看见了红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之下划过,挂着精致的彩灯,地板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还是老旧的榆木地板,那艘古船和老旧的榆木地板很协调,据说是明代的沉船,捞上来之后,放在这里当装饰。
只是餐桌换了,变成了中国式的红木园桌,画着凤凰的纸屏风摆在空隙之间。
最大的空间留给了一个祠堂,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摆在尽头,还放着三张椅子和一个茶桌。
在现场的人很多,有员工在一个光头男人的指示下调整彩灯的位置,有一桌人围坐在一起,嗑瓜子,喝茶,闲聊。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见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不久之前,她还在念叨那个人的名字。
楚子航师兄,他就坐在那张圆桌旁,给一个漂亮阿姨添茶水。
那个漂亮阿姨就是楚子航的妈妈,苏小妍参加过那次在楚子航家举办的烧烤派对,她代表电影社去参加,这个名额是她花了一周的零用钱从电影社社长手里买下来的,那天是六一儿童节,楚子航的生日,楚子航的妈妈在院子里和他们打招呼。
更令苏晓樯想不到的是,一个红发的高挑女孩小跑着过来,第一眼看见她就让苏晓樯觉得惊艳,美的让人觉得她身上在发光。
她的眼神像是小鹿般欣喜,扑进了路明非的怀里。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上杉绘梨衣。”
路明非摸摸女孩的头。
“绘梨衣,这是我的高中同学,苏晓樯。”
“你好。”绘梨衣已经能很熟练地招呼了。
苏晓樯身处这个巨大的空间,忽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荒诞。
这个世界是疯了么?
还是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