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的房间外,老白、无双、水生哥等人已经齐聚在这里,就连一直在照料张歆雅的鹞子哥都来了,不过众人却都盘桓在门外,等我走到近前时,才知道他们不肯进去的原因。
我师父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从屋子里传出,偶尔夹杂着绾娘儿的声音,看来相谈甚欢。
他们彼此隔阂了太久,绾娘儿一直不肯原谅我师父,如今重归于好,我们自然乐得躲在一旁,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交流。
“这都一早上了。”
老白冲着屋子努了努嘴,嘀咕道:“打我进了真武祠,这也三四个年头了,上千个日日夜夜,咱还从没见过张先生这么开心呢,一大早上就在笑,到现在都没停过,绾娘儿喊一声舅舅,他仰头‘哈哈哈哈’大笑一阵子,绾娘儿问他饿不饿,他又是仰头‘哈哈哈哈’大笑一阵子,一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知有什么可笑的。”
说到这里,这厮贼眉鼠眼的凑到我面前,低声道:“不过,小卫子,这绾娘儿以后看起来要成咱们真武祠一霸啊,张先生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咱们哥几个稍稍犯点错,直接上家法,毫不含糊,歆雅是个女孩子家,倒是稍稍宽容一点,总不能真脱了裤子打屁股吧?可一顿呵斥,骂个狗血淋头是跑不了的,也就是她穿的跟个村姑似的,一点皮肉不漏的出现在张先生面前,他老人家才会稍稍感觉到欣慰,笑脸也多一丢丢……
可就是刚刚,你猜怎么着?
绾娘儿说该喝药了,张先生摆摆手说,喝药不急,过会儿再喝,结果绾娘儿就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碗汤药直接杵在他嘴巴跟前,要搁咱几个,指定给安个欺师灭祖的名目,打个半死不活,可绾娘儿干这事儿,他缩了缩头,老老实实的全喝了,一滴不剩啊,那模样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
这事儿我隔着窗户缝儿看的真真切切的,他似乎也感觉到我在看了,轻轻咳嗽了一声,立马摆出一副严师高位的样子……”
“闭上你的鸟嘴吧,我师父本就歉疚绾娘儿,对绾娘儿的态度自然跟对咱们的不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低声道:“不过,有个人能管住他也好,天天背着个手满院子溜达,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就修理咱们,都快无法无天了,反正我跟绾娘儿关系是极好的,万一他往后收拾我,嘿嘿……”
说此一顿,我乜了老白一眼,又道:“至于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师父这人心眼儿可小,你看他出糗,他明面儿上不说什么,回头肯定得找茬儿修理你。”
老白脸都绿了。
“你们几个,别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了,进来说话吧!”
我师父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飘出,声音清朗,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整体看来他恢复的不错,精神头挺好。
我看了眼满脸懊丧的老白,丢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屋。
里屋中,我师父披着衣服靠墙坐了起来,绾娘儿坐在他身边,正端着一碗白粥,时不时的喂他一勺子,他的面色仍旧有些苍白,溃散的魂魄被稳住,又重归躯体,但魂魄还是伤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元气,没有三五个月的,只怕是难以痊愈了。
众人见他,乌泱泱的簇拥上来。
我师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无论是谁问候他,都是含笑回应,唯独老白和他说话时,他充耳不闻,就跟压根儿没看见老白似的。
聊了一阵子后,我师父忽而轻轻咳嗽一声,阻止了绾娘儿继续喂给他的白粥,轻声道:“绾娘儿,鹞子,你们先出去吧,歆雅的情况绾娘儿已经和我说了,我想我大概有些眉目,料来不会有事,过会儿我会去看的,你们各自忙去吧,我这里有几句话要和惊蛰说。”
“那好,叔你多注意休息,我先去照料二丫头了,她那边也离不了人。”
鹞子哥点头,与水生哥几人一道离去。
眨眼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我师父。cascoo.net
我看了眼绾娘儿放在炕桌上的白粥,便端起粥在我师父身边坐下,舀了一勺白粥送到他嘴边,轻声道:“师父,您这一趟伤的太重了,吃喝上还是不能落下的,不然身子不容易好。”
我师父吃了我递过去的白粥,看着我时,目光慈祥而温和,轻叹道:“人都说养儿防老,却不知这弟子有时还要胜过亲子,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试问这天下,谁家养儿又能如你这个弟子一般孝顺呢?惊蛰啊,最近这段日子苦了你了,如果不是你,师父这一次只怕真的是回不来了,你也别老是说我,你这身子骨也得多调养一下了,可不要忘了历代天官为何早亡,常年征战,创伤不断,终有一日会打垮身体,哪怕你得了天图石脱胎换骨也不例外的。”
“师父您说什么呢?没您的话,我如今恐怕早就成了一具枯骨了,活命教养之恩,胜过父母,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垂下了头,低声道:“至于我自己……师父您没事儿了,我这好的快。”
我师父笑了笑,随即肃容道:“惊蛰,你可知我单独留下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为了南海之事吧……”
我耷拉着眼皮说道:“那个地方很不寻常,能让您一睁眼就心心念念只想交代的,恐怕也只有这件事情了。”
“不错,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
我师父正色道:“很有可能,你的最大威胁如今已经化解了。”
我的最大威胁?
我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一凝:“卫庶人和他身边那条天狗吗?”
“不错,他们很有可能死在南海了!!”
我师父道:“这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他黔驴技穷了的话,那八成是完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打起了精神,道:“还有这个南海,到底又是个什么地方?难道真的是海底之下的无底深渊吗?!您那天跨越门户过去,到底遭遇了什么?!”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