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真实的梦境。
寻常梦境,断断续续,不知起于何时,又不知结束于何时,梦境里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且梦境中的自己好似没有什么思维能力,就像是在脑海里放映了一段儿与自己有关的电影画面似的,甚至常常醒来后就会忘记梦境的内容。
而这一次的梦,它是如此的真实,梦境里的一切又是如此的清晰,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一个真实的世界。
梦境中的我行走在一条好似永远没有边际的长路上,道路的两侧没有植被,没有任何生命,只是一片荒芜。
微凉且干燥的风吹在脸上,算不上凛冽,但也不似江南的风那么温柔,带着些让我熟悉的气息,像是晋西北那片荒凉而辽阔的土地上游荡的风,许是这久违的故乡气息触动了我灵魂深处最为敏感的神经,我的身上弥漫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皮肤也因此而变得敏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被拂动。
这样的感官是如此真实,当我回过神来后,我甚至有了一瞬间的迷茫——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后,我那清醒无比的大脑告诉我,我睡着了,然后来了这里,这是个梦境。
“只是……”
我四下环顾这一切,脚下的土壤的每一颗砂砾都是如此的真实,给我的感觉实在是怪诞。
我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负手观察片刻后,摇头自语道:“奇怪的梦境,反常的梦境世界,且看看到底有什么门道!”
随即,我一步踏出,脱离这条蔓延向远方、好似没有尽头的道路。
呼啦啦!!
当我双脚脱离道路的刹那,远方的荒芜中狂风骤起,一时间飞沙走石。
我下意识的别过脸,抬起手臂阻挡拍打向我脸颊的砂砾,荒芜旷野中的狂风却愈演愈烈,我竟不能在其中立足,被推得连连后退。
随后,那骤起的狂风消失了。
我一边“呸呸呸”吐着嘴里的砂子,一边将脑袋上的砂子甩了下去,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条道路上。
“怪哉!”
我连连摇头:“阴司枉死城里都闯了一遭,却也没被折腾的这般灰头土脸!”
于是,我再度踏出这条道路。
呼啦啦!!
狂风又一次凭空而生。
只是,这一次风力更加可怖,都不是把我弄个灰头土脸了,而是将我直接席卷上了天,又化作一道抛物线,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狠狠砸在地上……
我摔得四仰八叉,艰难爬起来后,脸上神情阴晴不定,迟疑了一下,再度走了出去。
啪!!
这一次,更加直接。
我甚至只听到耳畔有风声呼啸,而后就跟被劈头盖脸抽了个大逼兜似的,一个踉跄直接跌回道路上。
至此,我终于放弃走出道路、好好看一看这片梦境世界的打算。
很明显,每一次走出道路,都会被席卷回来,而且力量一次比一次恐怖,除了找虐外不会有任何收获!!
在地上坐了片刻后,我起身沿着道路前行,心下暗自计较着,可终究是无用功,对于目下的情况仍旧吃不准。
这条道路真的很漫长,蜿蜒前行,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我沿着这条道路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疲惫,两腿就跟灌了铅似的。
这大抵是我有生以来最绝望的梦,可它就像是醒不来一样,我走了很久,也做了很多尝试,就是无法挣脱这里。
噗通!!
终于,我累的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明明是身在梦中,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竟然睡了过去。
呜呜呜呜……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那哭泣声干哑而无力,就像是一个老人在埋头呜咽,偏偏没有眼泪似的。
我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旧在那条好像没有止境的道路上,呜咽声随着风在这里飘荡,在这荒凉而寂静的世界里,显得是如此的突兀清晰。
“是谁?!”
我站起身来断喝一声,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梦中,哪有天官刃?
我渐渐冷静下来,细细的听着这喑哑的哭泣声,听了片刻,才确认这声音并不在我身边,而是从道路的前方传来的。
我揉了揉酸疼沉重腿,站起身来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走,那喑哑的哭泣声始终不曾消失,只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这说明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成不变的道路终于有了变化,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广袤的土地,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大片的耕地。
土地是非常肥沃的,高肥力让土壤呈现出黑色,翻过了田垄整齐的排列着,上面稀稀落落的生出了几根青苗,也不知是种的什么,我反正辨认不出那是什么作物。
一个衣着打扮不似现代人,浑身遍是补丁的老人正坐在田垄上埋头“呜呜”的哭泣着,他束着头发,只是那些花白的头发质地坚硬,因此并不整齐,散落下许多乱发,那花白的头发好似的枯草一样在风中摇曳着,他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那哭泣声听起来是如此的凄惨,声音并不高,但满是肝肠寸断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受这哭声所影响,我的心情忽然之间变得低落,原本的惊疑不定被抛在脑后,下意识的走上前去,低声询问道:“老丈,这是什么地方呀,你又为什么坐在这里哭泣?”
“什么地方?看不见这是农田吗?”筚趣阁
这老人的脾气可不大好,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圆圆的、有些微胖的脸,他的脸上并无皱纹,这一点与他那花白枯槁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面色红润,鼻子特别大,鼻头隐隐发红,单眼皮,这样的五官拼凑在一起,绝对算不上多么好看。
他怒视着我,道:“你是来看好戏的吗?还问我为什么哭,你说一个糟老头子为什么要哭?当然是活不下去了啊!!”
说着,他一仰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