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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到礼法和朝廷制度,又事关儒家思想,此事事关重大,朱祁镇不会傻乎乎的冒然提出废除独尊儒术。

不过,对于谢迁这个才子,他觉得若是就这么放过,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紧接着朱祁镇便递给了魏忠贤一个眼色。

朱祁镇可是心知肚明,魏忠贤这个太监心思活泛,而且伶牙俐齿,对付这些清流名士,很有一手。

果不其然,魏忠贤会意一笑,然后就拱了拱手,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朱祁镇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魏忠贤对赵衡臣等人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各位大人,奴婢虽然是一介宦官,到想和各位大人切磋一下什么是圣人礼法……”

“大胆!”

魏忠贤话还没说完,赵衡臣便呵斥道:“启奏陛下,宦官不得干政,太监岂可在乾清宫里妄议圣人礼法?”

“无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诸位爱卿饱读圣贤,对礼法二字烂熟于胸,诸位爱卿不妨听一听不知礼法的人如何看待礼法嘛。”

朱祁镇打了个哈哈,示意魏忠贤继续说。

然而,魏忠贤真的不知礼法吗?

显然不可能!

不知礼法的人,怎么可能在皇宫之中侍奉皇帝,侍奉三宫六院?更何况还是魏忠贤?

他可是饱读诗书,时刻为了上位而准备着。

“好吧,既然陛下这么说,臣等就听听魏公公有何高见。”

皇帝发话,赵衡臣一等清流名士不得不服软。

魏忠贤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各位大人,奴婢身份卑微,来自民间,不过民间却有一些小曲,最能反映出平民老百姓的生活状态,奴婢在这里,想唱给各位大人听一听。”

言罢,魏忠贤又问道:“请问各位大人,不知各位大人的家乡,有没有一些歌唱月亮河水,男女相会啊,这样的一类小曲?”

魏忠贤此言一出,赵衡臣等人皆是一愣。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这个太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如实回答便是。”

朱祁镇才不会给这些清流名士反应的时间。

平日里,他们引经论典,弹劾这个,数落那个,十分的嚣张,说得是相当掷地有声,冠冕堂皇。

而且他们为人清廉刚正,又是三句话不离圣人言,朝廷制度,就算是说朱祁镇这个皇帝,朱祁镇都不好反驳。

现在看到他们吃瘪,朱祁镇自然十分乐意,有种长出一口恶气的感觉。

“回陛下的话,微臣的家乡,的确有一些这样的乡间小曲。”

“微臣的家乡也有。”

赵衡臣等人纷纷回答有。

谁的家乡,还没有几条小河啊?

朱祁镇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魏忠贤一眼,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唱。

魏忠贤立马心领神会,立刻用公鸭一样,就如同后世那些小鲜肉一样的声音唱了起来。

“每逢月十五,十五月儿高。那清风吹来,吹动杨柳梢。三月桃花开,情郎捎信来。捎书书,带信信,寄一个荷包带。一绣一只船,船上张着帆。里面的意思,情郎你去猜……”

听得朱祁镇顿时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将茶水喷出来。

不料,这些大臣却就好这一口,居然大声鼓起掌来:“好!”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这些清流名士听来,却是是婉转动听,就好像是青楼勾栏里的声音。

朱祁镇没等他们缓过神来,立刻附和道:“好,好,曲子好,意思也好。”

然而,就在这时。

古板执拗的赵衡臣突然一脸正色,直接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大声抱拳道:“启奏陛下,乡间小曲,下里巴人,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还是在这庙堂之上?”

“微臣实在不知,魏公公此举,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此举微臣万万不敢苟同!”

赵衡臣话音落下。

接着又有一名文华殿大学士,也跟着跪了下来,说道:“赵大人所言有理,还望陛下采纳!”

朱祁镇眼神微沉,豁然站起身来。

“好,既然各位爱卿觉得乡间哩曲是下里巴人,不可登上大雅之堂,那朕就让你们来一段,能够登上大雅之堂的。”

朱祁镇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

“赵衡臣,你饱读诗书,那《诗经》的第一段,你给朕大声的背诵出来。”

赵衡臣愣了一下,接着便背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赵衡臣将整首背诵出来,朱祁镇拍手道:“好,不错,你背的很好。只是这意思太过深奥,再辛苦赵爱卿一次,你将意思给朕解释解释。”

这个时候,皇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赵衡臣和李维翰,以及十八十八个文华殿大学士全都心知肚明,皇帝这是要借助《诗经》的经典篇章,破解他们口中所谓的圣人礼法。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赵衡臣,李维翰,以及十八个文华殿大学士的脸色不禁阴沉下来,个个都稍稍的低下了头去。

魏忠贤则是暗自向朱祁镇微微拱手,露出了钦佩的笑容。

对于魏忠贤的马屁,朱祁镇视而不见,此刻他正满脸的威严,质问赵衡臣等人道:“怎么,各位爱卿不愿意教朕?”

朱祁镇威严的声音一落下,赵衡臣后面的一众清流名士,立刻跟着跪在地上,恭敬的齐声道:“臣等岂敢。”

“哼。”

朱祁镇冷哼一声,拂袖道:“朕不知各位爱卿,是岂敢教朕,还是岂敢抗旨不尊不教朕?”

见此情景,退无可退。

赵衡臣微微斜眼,看了一眼同他一样跪在地上的同僚,众人背上长得有眼睛一般,将头俯跪得更低。

赵衡臣叹息一声。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下去,于是抬起头来,拱手道:“好吧,微臣遵旨。”

“这《关雎》一诗,是说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于春日在小河边采摘荇菜,一位钟情于他的男子对着她弹奏琴瑟,表达对她的一番爱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