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上千甲士便已折损过半。
赵王心中惊骇不已,这些可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面对萧甲,竟是奈何不了对方分毫,更何况,他还护着一个梁皇。
百丈开外的某座宫殿之上,宋牧正暗中观察着此间动向。见萧甲赤手空拳,光凭真气,便抵挡住了几百上千的甲士,不由得抿起了嘴。
这便是大宗师的实力吗?强虽强,但为何总感觉还差些火候呢?宋牧自问,若此番对阵上千甲士的人是他,他应该也能应对自如。
大宗师的实力,不应该仅限于此!除非,他才刚刚晋升大宗师。不然,委实说不通啊!
淑宁宫。
此刻,赵王眼里阴晴变化,瞳眸之中,渐而流露出几分惶恐之色。他思忖片刻,脚底一抹油,欲要逃离此地。
正当赵王带着满脸惧色,开溜半步之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淑宁宫屋顶一跃而下,冰冷的寒刀顿时斩向了赵王。
“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赵王双目瞪圆,被凛冽的气息锁定,竟是惊恐的一时忘了动作,呆呆的怔在原地。眼看着长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赵王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悲叹一声:
“吾命休矣!”
赵王只听见耳边响起一道震耳的声响,等了许久,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他蓦地睁开双眼,只见他身前三丈外,一个黑袍刀客双眸瞪大,紧盯着自己被砸出一道豁口的长刀,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岂敢现身一见!”黑袍刀客大声吼道。
注意力却早已不在赵王身上,他眼帘微垂,不断地扫视着四周。
方才眼看着自己便要一刀斩了赵王头颅,电光火石之间,却莫名其妙的被一细小铁球,硬生生的给击退了。还在刀尖,留下了一道豁口。
能有如此实力者,定不是泛泛之辈!黑袍刀客顿时便紧张了起来,不敢再动。
赵王愣神片刻,终是反应过来,急忙在几个甲士的护卫之下,跌跌撞撞的带着那些大臣,仓皇逃离了此地。
京都守备是他的人,皇城司里,也有他的人。只要他逃出宫去,他便能组织兵马,再重新杀回来。他就不信,他萧甲一人,能抵过千军万马!
百丈外的宋牧咧了咧嘴角,不紧不慢的给他的燧发线膛枪装填着弹药。方才那一击,自然是宋牧打的。
无他,只是因为那位黑衣刀客他认得。胡狂生,堂堂东北狂刀,竟然不讲武德搞偷袭,他宋牧最讨厌的便是不讲武德之人。
年轻人不讲武德也就罢了,你一老头,要脸不要?
当然,这并不是宋牧阻止他杀赵王的主要原因。
他算是看明白了,胡狂生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十有八九是蒙古人安排来此,保护淑贵妃的。
而萧甲看见胡狂生,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神色,想必二人早已见过。甚至这萧甲能以阉人之身晋升大宗师,背后定有蒙古人的影子。
说白了,梁皇算是彻头彻尾的成了蒙古人的一条狗。想反抗,也没机会。
这样一来,倒不如杀了梁皇,让赵王继位。一来,赵王有野心,肯定不愿做蒙古人的狗。
二来,上京城一出事,远在晋冀边界的耶律晓胡,定会率军折返,救援梁皇。如此,靖国东边压力骤减,便可专心全力应付蒙古。
如此一来,蒙古一石二鸟的算盘,将彻底落空。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想想要如何除掉萧甲父子,以及不讲武德的胡狂生。
宋牧眯着眼,对着双手持刀,神情肃穆的胡狂生,便是一枪。
胡狂生眉头紧锁,右脚猛地一踏地面,如猛虎般向左一跃,堪堪避开了激射而来的弹丸。
而他原先所在的位置,瞬间被弹丸击出一道三寸小坑。
“找到你了!”
胡狂生嘴角微勾,身形一闪,便朝着方才现出火光之处,极速掠去。
宋牧淡淡一笑,用布条包起长枪,身轻如燕,转瞬之间便跃入了黑暗。想追上我,再练个十几年的轻功吧!
胡狂生站在屋顶之上,眼帘微垂,远远望着那道匿于黑暗的身影,面沉如水。
到底是何方神圣?使的暗器竟有如此威能?难不成是来自蜀中唐门?
可是唐门中人,来梁国作甚?
他没有再思索下去,转身飞掠,再一次折返淑宁宫。而此时,上千甲士早已死伤殆尽,无一生还。
萧甲拍了拍衣袖,叹气道:
“蚍蜉撼树谈何易?好生活着不愿,非要送死!现在的年轻人呐,愚蠢至极。”
萧甲看了眼折返回来的胡狂生问道:
“没追到?”
胡狂生点了点头:“那人轻功,已臻入化境。想来也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来此!”
萧甲拈起兰花指,捋了捋自己的假胡子。笑道:
“此人在老夫来这之前,老夫便已与之交过手了!此人武艺,高深莫测,即便不是大宗师,想必也已达半步大宗师之境。
“尤其是他使得一手登峰造极的青莲剑法。还把老夫给伤着了!起初老夫猜测,此人定是剑圣李青无疑。但转念一想,若他是剑圣李青,又何必藏头露尾?
“光是他使出青莲剑法,是个人都会往李青身上猜。但越是这样,越不可能是李青。可是,除了李青,老夫又想不出还有谁,能将青莲剑法练至此等地步!真是怪哉!”
胡狂生低眉沉思片刻,亦是毫无头绪。既然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去想。他看向不远处的‘梁皇’,问道:
“可有受伤?”
梁皇砸吧了下嘴巴,冷笑一声:
“就这些宵小,岂能伤到朕?更何况,还有萧老在此。”
而站在一旁,捂着手臂伤口的萧乙,却是神色莫名的看了眼梁皇,几日不见,陛下怎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萧甲看了眼萧乙,责怪道:
“亏你还是大梁战神,被这些宵小之辈伤成这般模样,真是丢我萧家的脸面!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怕是休息不了多久,虔二娃子便要带人来围攻皇城了!”
“如今这皇宫之中,能够调派的人手,怕是少之又少。就凭我们几人,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上万京都守备军?”胡狂生担忧道。
萧甲没由来的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梁皇,道:
“老夫实在是不解!老夫就闭关了几个月,这朝野上下,就被他们渗透成这般模样!你这当皇帝的,就没有一点察觉?”
‘梁皇’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几个月又不是她管的朝政。关她何事?不过这梁皇确实是个草包,自从她进宫以后,这梁皇的心思,便全拿来取悦自己了。
哪还有心思处理朝政?
而萧甲,便是在蒙古人送淑贵妃进宫的那一天,得到蒙古人赠送的秘法,才以阉人之躯,闭关数月,晋升成大宗师。
今日,则是他出关的第一天。
“他们狼子野心,谋划许久,朕以无心算有心,又怎能防得住他们?”
萧甲淡淡一笑:“大娃子,我看,你是沉迷于西凉美人的温柔乡中,才怠慢了朝政吧!
“不过,这西凉美人,确实是漂亮。老夫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定要好生尝尝西凉美人的滋味!”
‘梁皇’呵呵笑了笑,眼里却是微不可查的闪过一道冷色。
“现在岂是谈论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如何面对赵王吧?从东北调兵援京显然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诏耶律骁胡回京,攻靖的大计,岂不是功亏一篑?”
“真是笨,让耶律骁胡派几万人回来不就行了?何必要全部班师回朝?”萧甲幽幽道。
‘梁皇’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胡狂生,胡狂生眉头微蹙,淡淡道:
“等耶律骁胡派人回京,我们的尸体怕是早已经凉了!倒不如我们先逃出宫去!直接前往东北,带领大军杀回来,不就行了?”
萧甲抿了下嘴:“行吧!那便依胡老弟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娃子,走吧,带上你的西凉美人。老夫带你离开上京城!”
萧乙征询的目光看向萧甲:
“父亲,孩儿的妻女尚在上京城中……”
萧甲突然打断他道:
“让她们先留在这吧!咱们这是逃难,这拖家带口,怕是还没出皇城,就被人发现了!放心吧,她们若是聪明,自会躲藏起来。死不了!走吧!”
萧乙犹豫了一会儿,还想再言,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道长叹。但愿她们能够平安无事吧!
一刻钟过后,萧甲带着‘梁皇’众人身着便衣,仓皇逃离宫去。
而他们刚离开没几息,一道黑色身影忽的从屋顶,落入淑宁宫中。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宋牧。
宋牧眯了眯眼,走进了淑宁宫。
有许多事情,他实在是想不通。本来都打算离开皇宫了,疑惑难解的他,终是去而复返,打算一探究竟。
宋牧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一阵作呕。
他看着地面上的几颗面目全非的头颅,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