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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景仁宫时,苏玉珊还会唤他的名字,一到了养心殿,她便规规矩矩的唤他皇上。

弘历一听到皇上二字,便下意识回了句“朕”,道罢又觉此字太过生疏,遂又改口道:

“此乃朝政,亦是家事,你无需顾虑什么,只管说出心里话,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弘历的问题出乎苏玉珊的预料,“谋逆乃大过,不就应该定死罪吗?怎能轻饶了他?”

“可他是我的堂兄,最重要的是,皇玛法临终前特地嘱咐皇阿玛,定要善待弘皙,皇阿玛临终前也曾嘱咐过我,不论将来弘皙犯什么罪过,都不能杀他。”

这便是弘历最为难的地方。

他若杀了弘皙,便违背了两位至亲之人的遗愿,但若不杀,他又不甘心。

听弘历这话音,雍正帝似乎已经料到了弘皙会造反一事,这样的大罪过,雍正帝居然不许弘历杀他,苏玉珊很不理解,

“为何要饶他?他有什么功绩?打过胜仗还是为百姓谋过福祉?”

这话问得好,弘皙除了出身好没有任何功绩,如若他识时务,还可一辈子高枕无忧,偏他不识抬举,心生妄念,意图谋反,弘历实难容他,却又碍于老祖宗的遗嘱,始终有所顾忌。

“大抵是因为皇玛法注重嫡出,尽管胤礽几次三番表露谋逆之心,他依旧对胤礽父子十分宽容,临终之前也不忘为他们谋取保障,此事几位老臣都知晓,我若一意孤行,杀了弘皙,又会被人诟病。

我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憋屈至极,有人把刀尖指向我,我还不能反击,皇阿玛下达这个指令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做儿子的感受?他对旁人的许诺,为何要我也遵守?这不公平!”

听到此,苏玉珊已然明白弘历的心思,他是想杀弘皙的,却又碍于那些所谓的遗嘱,不得不妥协。

历史上弘皙是怎样的结局,苏玉珊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弘历既有那个念头,她就该帮他达成心愿才是。

深思片刻,苏玉珊忽然想起一件旧事,灵光顿闪,

“当年我们去南郊游玩,你遇刺一事,可是弘皙所指使?”

“当时查到的结果是天地会之人所为,但我觉得背后肯定有皇室之人与他们勾结,弘皙最可疑,只是没有证据,这才不了了之。”

眸光微转,苏玉珊意味深长地道:

“找不到证据,那就伪造。他谋反,只是你们自家人之间的矛盾,康熙爷最忌讳手足相残,是以先帝不能杀八爷党,而你不能杀弘皙,但若拿出他跟天地会勾结的证据,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天地会反清复明,他身为八旗子弟,却与天地会勾结,分明就是要将江山拱手相让。此罪一出,谁还敢保他?你要杀他,也师出有名,没人敢有微词。谁若替他求情,那岂不是替天地会求情?”

苏玉珊之言使得弘历茅塞顿开,这倒是条路子,不过这条路似乎不怎么正,

“伪造证据?那样会不会太过卑劣?”

美眸微转,苏玉珊狡黠一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谋反之时可有反思自己是否卑劣?反正他的罪名本来是死罪,再多一条又何妨?”

是啊!一味的做君子,到头来委屈的只是自己,有时为了达到目的,稍微使点手段也无妨。

最终弘历决定用这个法子,与弘昼商议,命他伪造弘皙与天地会勾结的证据。

这种事弘昼最拿手,他找到被关在死牢里的那个天地会死囚周廉,让他做伪证,并许诺只要他配合,就放他出去。

周廉自是不信,担心和亲王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弘昼觑他一眼,不屑一笑,

“你常年被关押于此,跟死有什么区别?这可是你唯一走出去的机会,困死在牢里,还是走出去重新生活,但看你怎么选。”

和亲王之言不无道理,但周廉还是对他持怀疑态度,“我们天地会跟清廷不共戴天,你就不怕我出去后继续行刺?”

这一点,弘昼根本不担心,“你被关在这儿这么多年,即使有命回去,你觉得天地会的人还会信任你吗?他们只会把你当成奸细。

与其为别人卖命,倒不如想想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你被抓的那年,你媳妇儿才为你诞下一子,如今这孩子已有十岁,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儿子长什么样?”

弘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硬兼施,周廉一听到儿子的消息,心头一软,将心一横,终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帮他做伪证。

安排妥当之后,弘昼拿出一封密信,呈与皇帝,说是弘皙指使天地会之人刺杀皇帝的证据。

当年弘皙的确曾将消息传给天地会的人,不过他并未直接联络,而是假手于人,按理来说,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

弘皙坚决不认,弘昌也道不知情,而那弘昇怕死,经不住弘昼的威胁,将弘皙指使弘昌,勾结天地会,刺杀皇帝一事和盘托出!

证物虽假,但却意外收获了弘昇的证词,如此一来,指控弘皙便更加的名正言顺。

不消弘历主动开口,王公大臣们皆纷纷提议,将乱臣贼子弘皙斩立决!

弘历故作为难,只道不忍手足相残,朝臣们再三上书,他才顺水推舟的应下,最终决定将弘皙问斩!

弘皙无可辩解,只恨这些人竟是没一个值得信任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护着谁?

他提出求见弘历,弘历却不肯见他,仍将他关押在宗人府中,择日问斩。

棘手之事终于解决,弘历心情大好,他认为玉珊的功劳最大,特地向她表达感谢。

苏玉珊受之有愧,“我只是动动嘴皮子,瞎说而已,可不敢贪什么功劳。”

点了点她的琼鼻,弘历啧叹道:“有功可邀赏,你怎的都不晓得向我要封赏?”

仔细思量了一番,苏玉珊十分认真地道:“我的位份已经很高了,无可封赏啊!”

搂着她的柳腰,弘历笑提醒,“那你可以给孩子们讨赏。”

孩子们?苏玉珊诧异的望向弘历,却不知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