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她如果要去拿药,你就和她说等我拍好了,我们一起去。”
“你怎么不和她说?这不是你的新朋友吗?”秦木遥反问。
时婉怡又是一巴掌,拍得秦木遥吱哇乱叫,她恶狠狠道:“让你去说你就说,你哪儿那么多屁话?”
秦木遥:……
她发现了,不要与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不要与当妈的女人讲道理!尤其当你还是这个妈的女儿时!
过了约莫五分钟,张阿姨就出来了。
秦木遥到底还是妥协了,按照时婉怡交代的,去与张阿姨说了她的想法。
听罢,张阿姨甚是感动,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可能一会又找不到上去的电梯了。我那天就找不到了,在一楼兜了好几圈。”
仨人一路相伴,张阿姨又与秦木遥她们说了好些家里的事。
原来,张阿姨老伴走得早,考虑到孩子的想法,她后来也一直没有再嫁,完完全全一心一意为了儿子。
所幸的是,她的儿子很争气,学习成绩好,考了所好大学,毕业后又顺利地找了份好工作。
“我儿子是拿年薪的,一年有七十万呢!”张阿姨得意道。
说起儿子,哪怕他没能来照顾自己,哪怕前一秒她还是伤情,到了这一秒,她就变成了十分骄傲的口气。“我儿子是学计算机的,现在也是坐办公室的!”
秦木遥猜测:“程序员?”
“对!”张阿姨再言,“不过,他说自己是在厂里上班,什么大厂。”
大厂?能够被称作是大厂的企业没几个,还是能够拿到年薪七十万的那种。
秦木遥心下了然,便不由得要说两句:“他们的这种工作性质确实是很忙。我男朋友的工作也是这样……我男朋友不是做程序员的,以前是做地产营销的,那时他也特别忙。
尤其是以前,忙得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他们也不容易,实在是走不开。而且因为工资高,竞争压力也特别大,他们一旦给别人找到机会可趁,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比下去。”
作为同龄人,秦木遥深有所感。虽然她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工作压力,可她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
“唉,我知道啊,所以我也只是说说,他真的不来,我也没什么可闹的。”张阿姨的情绪十分复杂,有些难过,也有些认命。
两个人暂时都不需要拿药,仨人便直接朝着病房走去。
“其实啊,像您儿子这样的高薪阶层,完全可以给你找个护工啊,有个护工总归更方便。”秦木遥建议道。
她深知不要轻易插手别人的家事,所以在开口前,她已想好,她只说这么一句,对方若是不领情,那她就不再提起。
垂目盯着地面,沉默了好一会,张阿姨似乎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愿。
从拍片的地方走向住院部,仨人慢吞吞地穿过一楼门诊大厅。
已至下午四点,窗口前的人少了不少,只零零星星地站了几个人,有的在窗口咨询,有的拿着单子定在那,不知在瞧什么。
每天的门诊号是限量的,一般到了这个时间就没号可拿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了。
不过,自助缴费的机器前满是人,有负责的护士站在机器前,一些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握着医保卡,让护士教他们操作。
有的老人脾气温和,尚且能够温声细语地交谈,但有的老人脾气急躁,态度恶劣,仿佛是护士欠了他的。
又往前走了好一会,秦木遥以为那件事就此翻篇了,却是没想到,张阿姨忽然开口:“其实,我儿子是想给我找护工的,护工一天200,就帮我打个饭,太不划来了。
我想着,我现在也没有那么严重,还是能省则省吧。不过我约了手术后的护工,医生说做手术后不能下床,必须要护工。”
张阿姨苦笑一下,望向秦木遥,眼神里藏着点躲闪意味。
秦木遥感到好笑:“您儿子一年都赚70万啦,又何必省这几百块呢?”
“唉。几百块省了也就省了,可要是赚几百多难啊。我儿子要买房呢,钱就得这么省出来。”张阿姨强势道。
她接着叙述:“我家是后来搬来江城的,那时候说是要买房,但一直犹豫没买。我们住的还是我老伴好久之前分的小套,在湖西那边。
那个房子地段也不好,周边也没什么商场,房子也太老了。我没什么赚钱的能耐,这些年没能给儿子存下来什么钱。现在儿子交了个女朋友,说必须要有房子才能结婚……”
后面的话语淹没在嘈杂中,落下两步,望着张阿姨步履维艰的背影,秦木遥默默叹息。
买房要掏空六个人的口袋,此种矛盾与悲哀,到底应该如何调节呢?什么时候,年轻人才能不被“买房”压垮?
“你明天要做手术吧?你做手术,你儿子也不来吗?”时婉怡忍不住问道。
张阿姨垂了头,若有所思的表情,挠了挠头,不确切地说道:“应该不来吧。他那天来的时候,没和我说他哪天过来。”
时婉怡还想说什么,秦木遥掐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继续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了。
时婉怡动了动唇,悠长地叹了口气。
话题戛然而止,话声就此打住。
倒是那嘈杂,始终不绝于耳。
电梯前,人依然那么多,仿佛全江城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一波人潮涌动,仨人被挤入电梯,秦木遥一手一个,挽住两个“老可爱”,以免被冲散。
可奇怪的是,电梯内没人说话,从喧闹到寂静,只是关门的功夫。
“叮。”电梯抵达十楼,一批人涌出。
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秦木遥稍一侧目,便瞧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季初奕。
“季初奕!”秦木遥惊喜地唤道,立即撒开俩人,朝着季初奕奔去。
季初奕起身,接住跑来的秦木遥,叮嘱:“注意安全。”
秦木遥嘻嘻笑道:“季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来,我们差不多有一年没见啦!”
“这么想我啊?”季初奕受宠若惊。
眼珠一转,秦木遥压低嗓音,调笑道:“是的,医院阴气太重,需要阳气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