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师叔和张子轩这位师弟来京城,不对,是北京了,那么他们肯定要上台表演一番的。
也让北京的人知道,在上海发展的京剧,也是非常不弱的。
这日,一群人在园子里面谈论。
王玉珍突然对着张庆元问道:“庆元师弟,婧仪今年有多大岁数了?”
张庆元回答道:“二十有四了。”
二十有四,也就是二十四岁。
“那不知道婧仪有没有许配别人啊?”
张庆元开口道:“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了,我们也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这一切啊,还是要看她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不知道庆元师弟对杨小秋的印象如何?”
张庆元沉默了下去,许久后才开口道:“嫂子,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小秋和婧仪年龄相差有些大。而且一个在上海,一个在京城,我虽然一儿一女,可也没有想过让婧仪嫁这么远。”
王玉珍明白,这是一位父亲不希望自己女儿远离自己的身边。
她倒是有意撮合小秋和张婧仪,即便他将来要去上海,也未尝不可。
至少王玉珍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干儿子,应该去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困在这里,孤独的过一辈子。
当然,她也清楚杨小秋不愿意离开京城,因为他一直很孝顺。
说白了,这么多年下来,王玉珍对杨小秋做的那些事情也看在眼中,知道他有多么的孝顺。
可是怎么说呢,他就是太孝顺了,都不顾及自己了。
只是王玉珍不知道的是,张庆元不愿意张婧仪和杨小秋在一起的原因,是他觉得杨小秋可能会克自己的女儿,故此才不愿意的。
这不能够说怪谁,就是典型的家长心理。
既然如此,王玉珍便不会勉强,也不会再提这个事儿。
张庆元一直觉得杨小秋无论是长相还是曲艺,都是人中龙凤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破除封建迷信,即便是在一百年以后,你就敢说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杨小秋吗?
别说,还真说不定。
也许一百年后的世界,会变得非常的市侩。
何崇楼在一旁听着,一句话都没有搭。
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是在做无用功了,即便这边答应了又能够如何,杨小秋是什么脾气,都相处了十二年了,难道不知道吗?
他认定的事情,便没有回转的余地。
对他而言,依依才是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其他人,他都不会爱上,更不会放进心里。
倒不是说他是一个薄凉的人,现在何崇楼可以说,对杨小秋的满意是超过张维明和谭同飞的。
不是说他就不念张维明和谭同飞的好了,可人总是会被比较的。
这些年下来,确实杨小秋做得是尽心尽力,挑不到一丝瑕疵的。
而且杨小秋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他和王玉珍的干儿子。
何崇楼没有孩子,也就是说没有后人可以继承他的一切,那么杨小秋便会继承这个园子,成为何崇楼未来的接班人,也是他理所应得的。
何崇楼倒是没有考虑其他的,毕竟啊,小秋撑起了何崇楼,自己已经不上台了,即便自己还能够活二三十年,可这个戏台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小秋就撑起了何崇楼的一片天地,这是他要做的,也是他一直在做的,做得无怨无悔,甚至他不会说自己苦了什么的。
即便大家都知道,他的内心非常苦,可他还是一个人撑了下来了。
北京大街上,此刻杨小秋正带着张子轩和张婧仪在闲逛。
看着北京的大街,张子轩说道:“北京给我的感受和上海有非常的不同。”
杨小秋是去过上海的,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哪里不同?”
张子轩开口道:“北京给我的感受是一座很有文化的城市,而上海,上海便是纸醉金迷,只要有钱,你就可以干成任何事儿。可能,也是因为上海的洋人比较多的缘故。”
杨小秋明白张子轩说的什么意思,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即便现在民国政府成立了,可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只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改变,而下面的风起云涌,也还非常的汹涌复杂。
张婧仪也接话道:“是啊,很多年前我便来过北京。那时候的北京非常的热闹,热闹下面又有几分繁杂。哦,那时候小秋师兄还没有来京城,我那时候也还非常小。”
张婧仪记得是九几年的时候吧,这个九几年是一八九几年,那时候啊,反正各种混乱吧!
内乱,外乱,天天各种复杂的事情就没有停过。
杨小秋想着,既然是来逛街,就应该聊点开心的事情。
他说道:“前面有卖点心的,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
张子轩立刻赞同道:“好啊,好啊!我也正好想要去看看,都说北京好吃的极多,还有八大样。看来今天,小秋师兄你要大出血了。”
其实杨小秋很有钱,不似以前,现在何崇楼这几年的收入都是杨小秋在管着的,王玉珍和何崇楼基本上不怎么过问。
在他们看来,这戏园子将来都是杨小秋的,钱也自然是杨小秋的。
也许买不起这家从乾隆年间就流传下来的点心铺,但是把里面的点心全部打包,杨小秋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只是不需要买这么多罢了。
当杨小秋三人往点心铺走去的时候,突然一个乞丐在路边抓住了张子轩的脚。
他开口道:“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
这个乞丐异常的邋遢,不修边幅。
张子轩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乞丐,取出了一块银元放在了乞丐的碗中。
乞丐抬起头看着三人,也没有说一声谢谢。
但是杨小秋看着这个人的面孔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很多年前,有一位从云南到京城的考生,他的叔叔是一位裁缝。
这位考生考了两届都未能够高中,准备第三次科举的时候,清廷却将科举制度取消了,于是这个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