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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瞻部洲,建康,齐心殿。
猴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水果,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主座上,嘴里说的却是最正经的天地大道。
当初猴子离开花果山寻仙访道,在南瞻部洲走街串巷,从凡人口中听到了无数关于道佛儒的吹捧,心中对道佛儒三家都是崇敬有加。
于是,准提圣人就在他灵台方寸中幻化成了最符合他心目中神圣形象、精通诸子百家、三教合一的菩提老祖。
别看猴子平日里散漫大大咧咧,但实际上,也是精通道佛儒三家之人。
讲一会儿道,说一会儿法,谈一会儿,说一段儒,只听得法海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皱眉思索,听到兴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望着猴子的目光中满是钦佩之色。
也目光也让猴子颇为受用,讲的也越发卖力。
只苦了一旁的玄奘,想睡又不敢睡。
道家常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玄奘以前还不太理解,现在已经彻底明白。
如来和观音虽然一心想让他去西天取经,但好歹些保持些矜持讲道理,可他这师父就不一样了,一点也不讲究。
“俺老孙辛辛苦苦给你讲道,你竟然敢不听?难怪你会不如法海师侄,真是讨打!”
猴子从不弄虚作假,说打那就是真打。
玄奘敢给观音耍无赖,但在猴子这儿挨了两顿打之后,就彻底领悟了“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屁都不敢放一个。
忽然,猴子声音一顿,三两句将所讲之道收了个尾,打发两人离开:“好了,讲太多你们也听不懂,今天就到这了,你们走吧走吧!”
玄奘听到这话,一蹦三尺高,眨眼间就消失不见,法海则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猴子施了一礼,才告退离开。
虚空一阵扭曲,李安然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小蟠桃,情况如何?你说的西征,准备何时开始?”猴子问道。
“杨戬已经答应帮我说服玄门,玄门那边应该不成问题。不过……”
李安然将截教打破封神榜脱困而出的事情讲了一遍,说道:“现如今截教脱困,三界形势必然大变,可以先让玄奘和法海以西天取经的名义召集人马,至于要不要西征,过段时间再说。”
注意到猴子微微皱眉颔首,并没有任何吃惊意外之色,李安然有些奇怪:“师兄,难道你早就料到了这件事?”
猴子说道:“封神榜到底是一死物,就算再怎么玄妙,这么多年过去,截教也该将它参透了,能够脱困而出,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他们那个师父通天教主,能为了他们能摆下诛仙阵以一敌四,俺就不信他在离开的时候,会不给他这些徒子徒孙留下一些自救的手段。他们直到如今才将封神榜破开,已经算是慢的了。”
“师兄高见。”李安然诧异地看着猴子,就好似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卧槽!师兄现在脑子已经这么灵光了吗?】
【和以前那个傻乎乎一根筋儿的猴子完全不一样了!】
猴子听到前半句心里还在偷着乐,听到后半句,脸就有些黑了。
小蟠桃!
俺老孙当年是被准提圣人用法术蒙蔽了甚至,可不是俺老孙傻乎乎的!
“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在这里帮他们召集人马?”猴子问道。
李安然说道:“这事交给他们做就行,法海玄奘管理南瞻部洲这么久,做这些事情比我们更擅长。我们先回花果山,等天庭那边出了结果,杨二哥会来花果山告诉我们结果。顺便,我们把先前得到的那些法宝炼化了,河图洛书归你,混沌钟归我。”
见猴子想要拒绝,李安然苦口婆心地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不喜欢用法宝,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多个法宝也能多张底牌,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再说了,咱们现在好歹也算是天地间的大能,不能总是拎着武器往前冲吧?你看那观音如来太乙真人,有谁是一言不合就冲上去莽的?”
“小蟠桃,你休要在这儿偷换概念!他们不是不想拎着兵器往前冲,他们是没那份能耐,你怎么不说祖巫?不说玉鼎真人?”猴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但也知道李安然是为他好,最后还是应了下来:“说好了就这河图洛书,再有其它,都是你的,俺可不费那时间力气。”
“好好好。”李安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河图洛书拿出来,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到这儿倒好似是我求着你一样!】
当下,猴子又唤来法海玄奘,让他们召集西天取经的人马。
之后,两人又去见了蚩尤大禹,说了这件事。
蚩尤大禹对李安然依旧是全力支持,没有丝毫的质疑。
这种无条件信任的态度让李安然自己都有点受宠若惊,猴子却是更确信了自己的观点——
蚩尤和大禹是将李安然当成他们信念的继承人了!
猴子看明白了这一点,但并没有点破。
李安然的本心本身就和黄帝蚩尤大禹这些人族先祖的信念相似,做这些事情其实也是在履行自己的信念,换句话说,就是证道!
若是李安然能将此事做成,在人族气运的加持之下,证道成圣,未必不可能。
这很可能就是李安然的证道之路。
需要李安然自己领悟。
猴子李安然回到花果山,自是闭关修炼,祭炼法宝,等待着杨戬的消息不题。
南瞻部洲,法海玄奘也开始全民选拔前往西天取经的勇士。
先前观音菩萨在建康现身显灵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三藏佛法的玄妙也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一时之间,整个南瞻部洲都沸腾起来,人族、妖怪、武者、僧侣乃至是玄门都有不少人偷偷盖头换命,报名参加西天取经一事。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动静,天庭灵山怎么也应该知晓。
但因为天庭、灵山此时都被截教脱困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关心其它,加上杨戬提前叮嘱了梅山兄弟把此事按了下来,以至于三界中根本没有神佛注意到这件事情。
这一日,法海盘膝坐在齐心殿中修炼,身上的气息比之前又厚重了几分,竟已经突破到了太乙金仙境界。
玄奘虽然是猴子的徒弟,但法海的脾气无疑与猴子更加契合,听道的效果也更好,再加上他身上浓郁的人道功德和吃下了一颗蟠桃,短短半个月时间,修为就连破了四个小境界,而且根基没有丝毫的不稳。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两个妖怪正在交谈。
“你听说了吗?余杭那边来了一只蛇妖,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法力高强心地善良。她为了报恩,采了一株千年何首乌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让那个凡人一夜之间返老还童,直接从花甲之年回到了二十多岁。”
“千年何首乌?!嘶,那凡人对她有何恩情?值得她这么做?”
“听说是那凡人原先是个牧童,机缘巧合之下,在白素贞与另一个蛤蟆精交手的时候……啊!”
两个妖怪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法海吓了一跳,慌忙行了个礼:“见过法、法海大师!”
这若是换成原时空,法海一套大威天龙就已经拍过去的,但如今,法海已经不在意人妖之别,只在乎其心其行是善是恶。
“你们说那蛇妖叫什么名字?”法海沉声问道。
“白……白素贞!”妖怪说道。
“白!素!贞!”法海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回想起当年的事情,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金光朝着余杭方向飞去。
半空中,他才想起要给玄奘说一声,手掐法诀,金光流转,凝聚成了一只纸鹤:“玄奘师弟,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要离开几天,这边就交给你了。”
说罢,将纸鹤抛出,化作一只仙鹤朝着玄奘飞去。
法海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那两只妖怪相视一笑,随后便消失不见。
而除了他之外,整个建康皇宫,包括玄奘、申公豹这在内,没有一个人见到过这两个妖怪。
法海本身已是太乙金仙修为,又有大量人道功德在身,几乎不受九鼎大阵限制,全力赶路,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余杭,眸中金光涌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飞了过去。
“姐姐,你当真要在这里住下来?还要嫁给那凡人?”说话的是一个青衣女子,容貌还算秀丽,但脖颈耳后还留有许多青色鳞片,显然是一只青蛇精。
这要是换做以前,这等修行未精的妖怪敢进入城镇当中,定会把凡人们吓得鸡飞狗跳,同时也会惹来修炼之人的追杀。
但现在情况不同,哪怕她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也不过引来些许好奇的目光。
在她旁边,是一个白衣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模样,温婉大气,正是夺走了法海金丹、让法海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白素贞。
白素贞听闻小青的话,却是有些漫不经心,只嗯了一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小青急了,声音也大了许多:“姐姐,你都已经给了他一株千年何首乌,再大的恩情也够了!再说了,报恩有无数种方法,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你可千万别信那些话本里说的,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报,那都是那些穷酸书生们编纂出来的!”
白素贞回过神来,笑了笑,解释道:“小青,我要嫁给恩公,自然不是因为那些话本故事,而是……”
话未说完,白素贞忽然心生感应,猛地抬头望去,便见法海挡在了道路中央。